#55
那些镇子、戏台的景象全都破碎不见, 徐行站在不可见日的矿坑中,抬头望天。
灵石矿是会枯竭的,以郑长宁这种挥霍无度的用法, 能坚持十年都算好的。更何况他之后受了诅咒, 估计是用了什么密法强行吊着命,来补自己身上的窟窿。
天上没能掉下来什么, 只掉下来一个徐青仙。要不是徐行闪的快,差点给她一脚踩死。
“小心点啊,大师姐!”徐行心有余悸道,“其他人呢?你没骑过来?”
徐青仙听到她声音,伸手过来,在她的脑袋上一摸。应该是在确认她没有缺胳膊少腿,而后, 面无表情地望向远处,被一座半山遮挡的地方,遥遥道:“人应该都聚在那里。”
神通鉴紧张兮兮道:“你别让她摸你!她要害你!她是个坏女人!”
“人都在那, 你跑过来做什么?”徐行把徐青仙手拍开。她摸别人可以,别人摸她不行, “跟着玄真子会好一点。”
徐青仙蓦然对她说了一串奇怪的字符。徐行蹙眉道:“什么?”
“你是人蛇。”徐青仙拔剑道,“虽然有着和徐行一样的外貌, 但你分明就不会说西域语。而且,你太弱小了。”
这真是极为强悍的推理。跟“我是凶手,我昨夜子时杀了他”后接上“呵呵,你已然暴露了, 我何时说过他是子时遇害的?”一般精彩。
徐行莫名道:“我凭什么要会啊?不许砍我!喂!”
而且你一个点苍人为什么会西域语?!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
被一路追着翻过那座废弃矿山, 徐行终于见着了几个熟面孔。或许是徐青仙冷清惯了, 觉得三人以上就人气过浓, 才会把这零星几个小鸡崽子瑟瑟发抖说成是“聚在这”。
小将的口鼻脸颊都红红的,也不知是水泡的还是气的。阎笑寒湿漉漉地躺在一边,像是漏气了。林朗逸和小曹相对无言,女默男泪。只有瞿不染没有盘腿坐在地上,站的笔直,似在观察四周。经历这上上下下颠颠倒倒的磨难,竟然长袍衣角还是一尘不染的,这简直不可思议。
神通鉴道:“你走过去就认真走,不要故意把泥点子溅上去。不小心的也不行。”
被预判了。徐行悻悻道:“嘁……”
众人的士气都说不上高涨。对一些人来说,目睹自己无法作为的惨案,也是一种罪行。
他们所在的地方,像是一个凹陷的盆地——整个矿坑的最低处,埋骨之地。四面被阴惨惨的山围着,无法逃离。远远的山巅之上,几个小小黑点不断靠近,一道清风卷着数个老菜皮落下来,是玄真子。
随着年龄的变迁,进化的不止是修为,还有那八风不动的脸皮。玄真子前辈全然没有自己算盘被揭穿的任何尴尬,慢吞吞地对徐行点了点头:“小友。大家都在,真好。”
错过的,可能不只是傲竹和卜白秋。当日之后,卜白秋流离失所,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小镇,仔细算来,应当是她正式出现在此地的前不久,两人才重又续缘。
徐行认真道:“只有你大徒弟不在。”
玄真子掀起眼皮,缓缓道:“此话何意?道家讲究天地自然,不崇人文排序。一则生二,二又生三,何为大,何又为小呢?蜉蝣比之天地,何其渺小。但对尘埃,又是多么庞大……”
徐行又学到了一招。但玄真子身后老菜皮打断了这场已读乱回的精品教学,此起彼伏咆哮道:“说够了没?!你这个昆仑的人坏得很!!把我们骗到这里来到底是想做什么?!我们欠你了?!”
平心而论,徐行也不知玄真子和卜白秋将这群聒噪老前辈带进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做事不肯做,吵倒吵得很。但可能只是事急从权,时间不等人,二人也无法决定进来的究竟是谁吧。
徐行并没有马上走,而是在山巅上拿转生木戳戳画画什么。玄真子不知她何时学会阵法了,垂眼一看,是一条瞪眼小鱼吐泡泡图案,颇有童趣,无言半晌,方道:“小友,敢问,此阵名为?”
徐行道:“传送阵。”
玄真子道:“传送阵,应当不是这么画的。”
徐行“嗯”了声,随口道:“师尊说了,只要能把人传过来,那就是传送阵。不是么?”
其实她根本无需画什么传送阵,只要利用空间直接穿梭过来便好了,但徐行不太想出了幻境就被拉去切片研究,遂还是需要掩人耳目的。
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玄真子怔愣片刻,霎时对玄素肃然起敬,竟然以一己病躯,教出了如此不走寻常路的徒儿。果然,还是要学,学无止境啊。
徐行画完阵法,再下去时,卜白秋终于出现了。毫不夸张,她的脸色真是比鬼还难看,满脸惨白。徐行站在她身前,垂眼,视线轻轻落在她的指尖——果不其然,又被啃的坑坑洼洼,肉皮绽裂,渗出血来。手背上的青筋如同蚯蚓一般丑陋地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