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长天傻了,陆纨从不曾有这样朝令夕改的时候,他嗫嚅道,“可是爷,咱们再有三天就能进京畿了。”
“转头回去。”陆纨捏着信纸,语气冷然而决绝。
长天只好说:“是。”
陆纨将信纸收起来,他此刻心乱如麻,只能靠摩挲纪明意送的扇坠子方才能有片刻平静——不仅仅是担心九郎,他还担心阿意。担心她落在匪徒手中,受尽凌辱。
若是这些贼匪真的对她做了什么……陆纨不敢想象自己会如何对待那些恶人。
陆纨垂眸,他向来端华淡然,如今眉目如画的脸上却笼着一层厚厚的寒霜,没得透出许多冰冷。
得了陆纨的催促,长天一路快马加鞭,不过三日就驱车赶到了山西太原府。
陆纨向知府李青呈上了自己的拜帖,再一次收到“陆纨”的拜帖,李青还以为又是陆承那个小子,不想这次竟然碰见了陆沛霖真人。
二人以师兄弟的情分见礼,陆纨一身风尘仆仆,他开门见山地说:“沛霖斗胆,请师兄助我。”
李青多少听过陆纨的名声,知道他风光霁月,不会轻易求人,更不会如此失礼到刚刚打完招呼就求人,他不由好奇地问:“师弟请说,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听闻师兄管辖的山西境内,有一伙马匪住在风雷寨里。贼匪叫做王雷和冯新,此二人掳走了对我极为重要之人。”陆纨顿了顿,继而道,“师兄贵为山西知府,手下能人无数。沛霖只能冒昧请师兄出兵,助沛霖清剿二人。”
“日后师兄若有差遣,某万死不辞。”陆纨边郑重地对他鞠躬,边淡淡说。
李青明白这句承诺里头的“万死不辞”是个什么分量——以陆纨端方君子的性格,这绝不是句客气的话。
李青敛了笑道:“这个,沛霖啊,师兄有意相帮,只是王雷冯新二人已于几日前,被令郎带兵铲除。此事儿,你没听说吗?”
陆纨怔了怔,随即很快明白——自己收到信后一路往回赶,定是在赶路的时候,与府上报平安的第二封信南辕北辙了。
陆纨思索之后问:“请问师兄,此是多久前的事情?”
“约莫有十日了,”李青说,“十日前,令郎同样拿着你的拜帖来我府衙。我才知道,我视为忧患的一伙马匪被令郎于夜深人静时,以区区三十兵马清剿。”
“九郎之英勇,令吾惭愧啊。”李青捻着胡须,他朗声笑说。
陆纨沉默。
十日了,看来九郎已经救下阿意,且二人必当顺利折返回了西安府。
如此,就好。
陆纨点了点头,他道:“我匆忙赶路,与家中的回信错过,多谢师兄辛苦告知。”
李青摆手说句客气,他笑着:“十日过去,想来令郎应当不仅回了家,还与刘大人打过照面。师弟好不好奇,刘龄之会如何处置令郎?”
陆纨手中握着一盏热茶,他说:“九郎做事过于随性,不管刘大人如何处置,皆是犬子做错在先。让他长个教训也好。”
李青却狡猾地笑笑,他道:“我与刘龄之相交多年,以我对其脾性的了解。只怕他对令郎的爱重惜才之心要多于惩戒教训之意。只怕沛霖想借其之手训子的愿望要落空了。”
陆纨漆黑的睫羽垂下,他说:“刘大人厚爱,只怕犬子桀骜,会当不起。”
“哈哈,”李青笑一声,“刘龄之爱才好士,尤其喜好渴望卧龙得雨的少年。假若见到九郎,我猜他多半喜欢得不行,八成要将九郎举荐给他的恩师蒋国公。”
自怀山之变以后,蒋国公徐彦被世人视为力挽狂澜之英才。骤然听到蒋国公的名头,陆纨不由一顿,若李青此言为真,说不为九郎开心也是不可能的,须臾,他说:“九郎若真能有此造化,是他的福气。”
李青拊掌道:“我看九郎的福气就很大。”
二人对视一眼,不由都笑了。
从师兄李青口中得到了儿子和妻子一切都好的消息以后,陆纨悬了几日的心总算安宁下来。
他与李青虽是初次见面,可他二人脾性倒是相投,谈话时颇有相见恨晚之感。李青再三挽留,陆纨无法,几度推辞不过,只好在李青府上用了顿晚膳,师兄弟把盏言欢了一整夜。第二日早上,陆纨才终于从李青府上告辞。
长天问:“爷,咱们是继续往京城走,还是就近回家看看?”
今日的天空无比澄澈,难得天朗气清,只有一行行欲往南方过冬的大雁成群结队地挥翅飞过。
鸿雁高飞,是好兆头。
清风吹起陆纨月白的衣角,他定了定神,握着扇坠子说:“进京。”
长天道了声清脆的“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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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陆纨扭头赶赴山西的时候,陆承跟纪明意已在同一时间平安回到西安府。魏管家见到他俩,不禁喜极而泣:“祖宗保佑,承哥儿和夫人总算齐整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