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
松柏在他后头追着喊道:“公子,不能这样湿着发出去,日后容易患头风!”
这话刚撂下,陆承竟真的又转身回来了。
公子头回听进了自己的话,松柏不由吃惊地瞪大了眼,只见陆承随手取了个笄簪在头上——他不过是觉得这样披头散发地去见纪明意太不礼貌。
做完这步,陆承便头也不回地跟上了他爹的步伐。
纪明意的确是病了,她只着一件素色单衣,身上盖着床绫被,那双从来黑白分明的杏眼此时微微阖上,她浓密的睫羽半垂,一张雪白的小脸更是显出几分异样的潮红。
陆纨与陆承到的时候,荣安正在床榻前半跪着伺候她,纪明意则昏昏沉沉地,连眼都未睁开。
荣安显然也很着急,正不停地往纪明意脑袋上换湿棉巾。
陆纨来了后,第一时间先探了探纪明意额上的温度,他沉声问:“为何会忽然病得这么厉害?”
陆承也伸出手背去摸了下,果然是很烫!他狠狠地拧着眉。
太平照护纪明意最久,对她的身体情况多少有些了解,遂回说:“约莫是今儿出门太早,受了阵寒风,后来放风筝时,夫人跑来跑去,出了身汗,回来时衣裳没能及时更换。这冷热一交加,又正好是换季的时候,所以就容易发热。”
“是奴婢们伺候不周。”言罢,太平和荣安一道垂首跪在地上。
陆纨此时没心情发落她们,遂道:“起来,不慌着请罪,阿意的身子最要紧。”
“去把窗户打开透点儿气。”陆纨见屋子里的空气沉闷,先下了声吩咐。
太平忙去了。
陆纨又唤了长天来,他道:“你去问问此处的东家,看他这里是否存放了退热的药。如今夜深,此处又偏僻,没有大夫,只能先用几贴药,把热退下来再说。”
长天道是,立即便去了。
陆纨在屋子里头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倒把跟他一道急匆匆赶来的少年显得像呆脚鸡般手足无措。
陆承毕竟没有照护病人的经验,行事亦不像父亲这般老道,见纪明意如今病得恹恹的,他不再有任何争锋的心思,只能安分地请教陆纨:“爹,孩儿能做什么?”
“去找松柏,先把你的头发擦干。”陆纨看着他脖子旁边流下来的那道水滴,淡淡说,“否则下个病的就是你。”
眼下入了秋,早晚温差大,相较于正午时分,子夜的温度要低不少,纪明意便是在清早出门时不当心才会生起病。
陆承盯了眼床榻上神志不清的纪明意,不太情愿就这么走。松柏和枫林正好在这时候赶了上来,他二人一个手里拿着张大巾帕,一个手里端着个炭盆。
松柏道:“听说夫人发热,小的特地去找店家要来个炭盆。这打摆子的人身上忽冷忽热,屋里有个炭盆,暖和点儿好得快。”
渔舟上前去,也帮忙一道将炭盆妥善地摆在了屋子里。枫林则上前取下陆承头上的笄,继续帮他擦拭着湿发。
纪明意是突如其来的发起高烧,加之她喉咙处肿痛,此时已经烧得有些不省人事,她的脑子又昏又涨,连睁眼的气力都没有。
陆纨坐在床榻边,他眉头微蹙,有些担忧地又拿手背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和额上。
纪明意头上的棉巾已经不够冰了,荣安去脸盆里重新浸了条新的,陆纨对荣安说:“给我。”
荣安看了眼纪明意,方将棉巾递过去。
陆纨将白色的棉巾叠成长方形状,放置在纪明意滚烫的额头上。他牵起纪明意的手,他摸着她肉肉的手心又红又烫。陆纨拧眉说:“再去接盆温水,拿条新的帕子来,光敷头没用,她身上太烫,一样需要降温。”
荣安听了这话,连忙端着脸盆,小跑着出去接水了。
纪明意的脸颊此时烧得红通通的,再不似下午时活泼。陆纨瞧着,不觉颇为心疼。而这心疼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丝十分不该有的旖旎心思。
病中的妻子像是一朵开得正旺的春海棠,模样更加娇嫩俏丽,如朝霞映雪般。不同以往的是,女孩儿睫羽微颤,此刻正透着股仿佛随时会被人掐断花苞的娇弱。
这股娇弱极易激起男人心中那自私而卑劣的占有欲。饶是清冷如陆纨,眼下也生起了许多丝想要采摘她,并让她今后只能在自己掌心盛开的欲望。
他只能强迫自己别开视线,并借着换帕子的动作来转移某处难耐的需求。
长天终于回来,他的手中拿着药,躬身向陆纨回禀道:“爷,小的拿了药来,是现在就煎给夫人喝吗?”
陆纨道“嗯”。
陆承这时走上前,他信手从长天手中接过药包,少年好像总算找到了自己能为阿意做的事情,他不由分说地道:“我去煎。”
陆纨正挣扎在身体的需求和垂垂欲坠的理智中间,他无心多管儿子,索性只是煎药,九郎不至于搞得太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