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去了草地里,开始放风筝。
等陆纨与陆承拾掇好来找她时,纪明意的小金鱼风筝正遥遥地在天上飞。
透过刺眼的阳光,陆纨瞥见了她的风筝样式。见图案既不是燕子,也不是老鹰,而是个格外与众不同的红色小金鱼,他问:“阿意怎么想着要将风筝做成金鱼的模样?”
“燕子这些太平平无奇了,金鱼多好啊,”纪明意一边扯着风筝的线,一边回答道,“我看书上提过,金鱼只有七秒的记忆,有天大的不开心,扭头也就忘了。”
“这乐观的精神不值得我为它做个风筝么?”纪明意笑着问。
陆承的眉头微拧,他说:“有什么好?刻骨铭心的事情也会忘记。”
纪明意随口道:“哪来那么多刻骨铭心。”
陆承瞥她眼,眸光复杂。
陆纨淡然问:“阿意是从何处看到的此言论?”
他阅书三千,从未见过如此新奇理论。不过他的妻子好像总有些独树一帜的语言,从前看端午射柳时她脱口而出的那个“帅”字,形容之精准,陆纨至今还记得。
纪明意知晓陆纨博览群书,又记忆力过人,她不敢随便编个书名出来,免得陆纨之后真的去查证。
纪明意只好干笑着说:“是我小时候翻看到的,我哪有郎君那样好的记性,如今早都忘了。”
好在陆纨并未对此深究,他微微浅笑了下。
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纪明意干脆将线收回来,然后把小金鱼风筝举在面前给他俩看。
她的语气活泼而轻快,是个炫耀的样子:“瞧,我亲自画的,好不好看?”
陆纨自幼便在绘画上极有天分,加之又得书画双绝的银川先生多年教导,他画国画的水平甚至不下于许多宫廷画师。
陆承虽在技巧上还差了父亲一些,但他可是个手作大师。看看他送给纪明意的蝴蝶手钏还有那些首饰的精细程度就能知道,他绘画的天资亦和其父一样高。
他父子二人如今望着女孩儿画的那几笔简单而潦草的小金鱼,一时谁都没说话——主要是还没想好该怎么昧着良心夸夸。
没听到想象中的赞扬,纪明意不由轻哼了下,她再次问:“不好看么?”
陆承想了想,决定直言:“不好看。”
纪明意咬着唇,瞪他眼。
陆纨说:“阿意还有很多进步的余地。”
嚯,到底大这么多岁,多的十几年不是白混的!这话是说得不像九郎那般难听,但其实不是一个意思么,真当我糊涂啊?
纪明意也没厚此薄彼,同样瞪了他眼。
她刁蛮地说:“是,你们都厉害,但我就喜欢我的小金鱼。”
言罢,纪明意再次将金鱼风筝放上了天空,那一截红色的鱼尾在碧蓝天空中十分显眼耀目。
陆纨笑了笑,陆承道:“只要你喜欢就好,何必管旁人的看法?”
这话说得极具个人风格,纪明意和陆纨皆对他投去了一瞥。
陆承的心绪平和,他目如点漆,不躲不惧地任他二人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