搅拌汤,忽然听到苏格兰问道:“你有什么药需要注射?”
电光石火间,影山步忽然明白了眼下的处境。一个计划的雏形瞬间在头脑中生成,那是摈弃了软弱情感,寻求最大利益的剧本。
一切只为了唯一的目的。
他眉心皱起,抬头与对面的男人对视片刻,然后推开餐桌站了起来。
“你去做什么?”苏格兰坐在原地,抬头看他。
青年淡淡说了声:“我去休息。”
很不对劲。苏格兰看着他转身的背影,没有出口阻拦。影山步显然是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才临时做出的决定,而非当初的拒绝进食,说明对方对于这个药物是抗拒的。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倒计时,表面波澜不惊地吃完饭,然后才起身走到次卧门前。
苏格兰没有贸然闯入,礼貌地敲了敲房门:“你在里边还好吗?我可以进来吗?”
因为两人的关系,他想搞清楚这行为是影山步需要私人空间还是其他原因,如果是前者的话他当然尊重。
从缝隙中传出一道低沉声音:“你拿着药?”
苏格兰顿了顿,答道:“对。”
“给我,我自己解决。”
苏格兰却没有答应,反问:“这是什么药?我是你目前的医师,你的一切药物都应该过我的手。”哪怕这是朗姆命令他使用的药物,但影山步不可能知道这一点。
“与你无关。”那声音里有些暴躁,“快给我。”
门外一阵沉默,然后是离开的脚步声,“出来。我需要知道药物的效果和禁忌事项才能接下来照顾好你的身体。”
语气平淡没有感情,“照顾”这个词说出来仿佛只是研究员对实验品的报告中的“观察”一样漠然。
他坐在餐桌边静候,影山步终于还是屈服了,从漆黑的卧室内走了出来,拖着冰冷的链条,站在餐桌不远处,语气沉凝:“你要怎么才能给我?”
苏格兰平静地看他:“很简单,告诉我这是什么药。”
影山步张了张嘴,想说胰岛素之类,但对方下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别骗我,我有很多种方法验证,但我更想听你亲口说。”
青年在身上随便套了件衣服,所以腰上锁链贴着皮肤藏在衣物里,只从衣摆下方垂落与柔软温暖质地的布料格格不入的金属链条,提醒着在场两人各自的身份定位。
漫长的沉默在空气中弥漫,无声背后是不需诉诸于口的压力。
这是审讯的技巧,苏格兰坐在桌前静静地凝视他。然而却见到影山步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是一切行为都被压抑住了似的,不说,不动,甚至不看自己。
仿佛在沉默表象之下,是痛苦挣扎的波涛汹涌。
这种挣扎令他如鲠在喉,无法说出一个字,更没有勇气迎上对面深深凝望的目光。
最终,青年只挤出几个字:“与你无关。”
苏格兰平静答道:“那么,等你想通了再来找我。”
说时迟那时快,青年脸色一变,忽然身形微晃,然后转身便往卧室门退去,但却步履蹒跚,脚下甚至不慎踩到锁链,一下子跪在地面,膝盖与木地板相撞发出巨大“咚”的一声!
苏格兰霍然站起身!
青年伏在地面,头颅低垂,没有发出一声呻.吟,但浑身的颤抖却清清楚楚。
单薄织物之下,弓起的身躯使得起伏的背脊与凹谷清晰可见,正剧烈地震颤,仿若遇到了能够摧毁一切的灾难。命中注定,避无可避。
他垂着头,用手臂撑起身体,艰难而缓慢地向半敞的房门爬去,面前便是一片漆黑的空间,在那里他会得到没有光也没有视线的自由,他的痛苦不需要暴露在其他人眼中,无论是友还是敌。
“你怎么了?”男人走到他身边蹲下,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想要看清他的神情,却被毫不犹豫地一把挥开。
青年还待向前攀援,然而腰间银链却将他一扯。
于是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挣扎,轰然倒地。
埋在手臂间的那张脸惨白得惊人,仿若医院病床的苍白色调一样毫无生气。豆大的汗珠顺着眉毛侧滑入鬓角,干燥唇瓣渗出鲜血,是牙齿咬出的伤口,忍耐的代价。
苏格兰怔怔地伸手拨开影山步的头发,看到紧闭的双眼,低声问:“你还好吗?凌久?”
青年的身体卷曲蜷缩,浑身颤抖,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与汗水一同淌下的还有顺着眼角滑落的晶莹水珠,令人一时分不清究竟是什么。
苏格兰伸出手指接住那滴液体,只蹭到破碎的不成形的一层湿润。
刹那间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影山步对药物的抗拒,在毒窟里为了博取信任接受的刺青,朗姆信誓旦旦发来的消息。
影山步需要定期接受的注射,无法亲口对诸伏景光说出的答案,是……
苏格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