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哪一日不是趾高气昂的?
几位盐商见了姜通判犹如见了救星:“通判老爷,柳府台如何才愿见我等?”
姜通判觉得,这一年里,扬州府的太阳至少有两回是打西边出来的,一回是府台令盐商们交足商税,而令一回就是今日。
他堂堂六品通判在府中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顶上的知府老爷难伺候,下头的盐商们一个个也是硬碴子,被人叫“通判老爷”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可姜通判却不敢替柳贺应承什么,彭通判的下场摆在那里,他当初还以为这彭通判比程通判好打交道得多,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姜通判溜了,这些盐商们则依旧在府衙外苦候,十月正是风沙大的时候,青石路上扬起阵阵尘土,四周百姓们见府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府衙,也都聚过来看热闹。
钱二公子面皮薄,可禁不住被人看猴子似的围观,便对钱员外道:“爹,咱们回去吧,府台大人想来是不会见咱们了。”
“那你哥怎么办?”钱员外道,“他如今被扣在漕督衙门,你能在漕督面前说上话,还是能在巡盐御史面前说上话?”
他钱家虽有武清伯李伟相助,李伟毕竟是外戚,正经的文官并不爱带他玩,就算他钱家能请动内阁三辅张四维,但这些年挣的银子恐怕全要吐出来,一家老小只能喝西北风了。
何况贩私盐乃是大罪,张四维顾忌名声,未必愿意沾手。
钱员外不禁悲从中来,若是遇上旁的府官,此事或许还能有转圜,然而柳贺连盐运使都放倒了,河南道御史来扬州也未能讨到好,柳贺又有首辅门生这一身份做倚仗,其余官员想动手也必须考虑一二。
他看向面前满脸不耐的次子,忽然伸出手,在钱二公子脸上重重扇了一巴掌:“若非你这孽障成日惹事,我钱家何以将府台大人得罪到底?”
钱家原本并非一定要站到柳贺的对立面,但自盐运司衙门、扬淮两府知府弹劾柳贺开始,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钱员外原本极宠次子,家业由长子扶持,次子每日只吃喝玩乐就行,即便他成日纵马伤人,但钱家有银子开路,钱二公子几乎没吃过官司,久而久之,钱二公子便越发少了约束。
钱二公子无故挨了一巴掌,心中也是不忿:“我又没叫爹去贩私盐,家中银子不是够花了吗?”
钱员外被这话气了个倒仰,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身旁人扶了许久,钱员外气才平顺了,伸手往外指了指:“你给我滚回去!”
到这时候,他方才后悔未将次子教好,若是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钱家偌大的家业要交给谁?
“钱员外教子倒也不必在这府衙前,叫满府百姓看了笑话。”
府衙大门忽然被推开,盐商们认得,这是柳贺面前那位顾先生。
顾为并不常在人前露面,公事上,柳贺多用府衙中的官员与书吏,顾为则多在暗中替柳贺忙碌。时下官员身边总要有几个师爷出谋划策,柳贺却不太爱用师爷,在他看来,师爷们流动太频繁,临时请未必能请到合用之人。
不过在扬州任了府官后,柳贺发现,师爷还是很有必要的,府中杂事太多,水利、钱粮、判案……非专业人士忙起来着实是一头雾水。
顾为道:“府台大人并不愿见你们,你们不必在此等着了。”
顾为语气轻松随意,盐商们却慌了神:“顾先生,求你无论如何让府台见我等一面。”
“各位不觉好笑吗?柳府台在任上对各位是照顾有加,钱员外,你家二公子纵马伤了府台,府台可携私报复过?府台如此仁慈,各位却不识好歹。”顾为笑道,“府台眼下不找你们麻烦,但你们的事,府台也不会再问。”
柳贺不管,他们如何能将人从大牢里捞出来?
“顾先生,我等今后定规规矩矩交盐税,不让府台大人烦扰。”
“是啊顾先生,替我等在府台面前说说好话吧。”
顾为的嗤笑声这一刻无比清晰:“各位员外,缴盐税乃是国法,无论何人当这扬州知府,各位的盐税都不能少交一分,你们若只是这点诚意,那就不必再谈了!”
顾为这话,显然还有能转圜的意思。
“敢问……府台老爷想如何谈?”
“此处不是谈事情的地方,便一道去意满楼,我同各位先商议商议。”
待众人在意满楼坐定,顾为拿出文书,钱员外立时火冒三丈:“知府大人胃口实在太大,我钱家是满足不了!”
顾为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钱员外消消气,知府大人早就嘱咐过我,你们愿谈就谈,不愿谈,知府大人也没什么损失。”
他这么一说,钱员外反倒坐下,神情也比方才安定了许多。
“各位须知,此次知府大人受了多少冤屈,他这知府的官位差点丢了,人也被王焕那昏官所害,其中源头都是各位。”顾为道,“有句话说,破家的知县,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