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唯独担心柳家少年郎年轻气盛,脾气太大的话,尧尧恐怕要吃苦头。”
“这倒不必担心。”杨家娘子道,“你去丁氏族学及府学中打探打探,若他性子太坏,同窗们总能知晓一些蛛丝马迹。”
“丁显丁琅两位先生作了保证,他性子必然是好的。”
“柳家娘子也说,冬日他们在乡下时,贺哥儿都让她先生,灶台上的事他也是懂一些的。”想到这里,杨家娘子瞪了杨乡绅一眼,“我嫁给你这么多年,水可曾烧过一壶?”
杨乡绅:“……”
他自小锦衣玉食,哪里的水也轮不到他来烧啊!
总而言之,柳家与杨家虽然还未明谈婚嫁,彼此之间却有了一份默契,纪娘子将新上门的媒婆全推了,到年前这段时日一直盯着新房的整修,除此之外,两家也在努力为年轻人制造机会,再多谈一谈,若是有不合适的地方,及时改正也来得及。
这是因为杨柳两家都极疼孩子,又因双方都只有一个,自然更为孩子的幸福考虑,也想给孩子留更多自在的空间。
……
这一年时间过得飞快,从应天府返回家中之后,柳贺几个月内应付的事比过去一年还多,到了年末他才真正静下心来开始读书,但不理俗事时读书是一重感悟,理会俗事后读书又是另一重感悟了,重新捡起书时,柳贺于读书一事又有了全新的体会。
十一月,他和纪娘子正式乔迁新居,顺便请村里人及登贤坊的邻居们热闹了一番。
读书一事他靠的主要是自己,但他安心离家读书及考试,靠的则是邻居亲朋们的帮助,柳贺嘴上不说,心里多少还是惦记着恩情的。
到了年底,柳贺又去参加了施允的婚宴。
施允婚宴邀请了族学中不少同窗,柳贺也难得见了汤运凤与于遥等人一面,两人如今俱已不在族学读书,汤运凤返回了丹阳家中,于遥则在府城中另寻了一位名师。
但两人都说,再考几年,若是连秀才功名也考不到的话,两人便不再继续了。
读书既耗费资财又耗费精力,若是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也只能及时止损了。
“读书之事还是需要天赋的。”汤运凤笑道,“我从前觉得自己不努力,若是努力的话,举人功名也不在话下,可努力过后才发现,读书只靠努力还是不够。”
他脸上虽然在笑,可笑意却未达眼底。
“我是真的羡慕你。”汤运凤感叹了一声也就释然了,“但能在丁氏读书,能遇见你与诚甫两位同窗,我已十分幸运了。”
这个话题显然有些伤感,柳贺拍了拍汤运凤的肩膀,两人没有再继续谈下去。
柳贺自社学考到乡试,他属于冲得很快的那类考生,他在向前冲,自然有人掉队,到现在,也只有施允一人仍陪着他继续在考。
县试、府试、院试及乡试他都很受瞩目,世人只知解元的光环,却不知从县试到解元,折戟于其中的士子又何止数万?
科举是一场淘汰赛,而非友谊赛。
“今日是诚甫的喜事,你在这说这些做什么?”于遥推了汤运凤一把,“难道不该高兴吗?泽远和诚甫都这般有本事。”
柳贺考中解元的消息传来时,他在丁氏族学的同窗们都惊住了,之前听到院试名次就已知柳贺厉害,谁想到,乡试之中,柳贺竟夺了一省的魁首!
南直隶一省的解元,简直比登天还难!
众人甚至难以想象,自己竟和柳贺当过一年多的同窗。
但功名之事就是如此,有白头的童生,也有少年进士,人人都希望自己能笑傲科场,但放眼大明一朝,能够名登黄榜的也只有数万人罢了。
“等会咱们要好好给诚甫灌酒,我们这几人之中,属他最得意。”汤运凤指着施允笑道,“认识他这几年,还未见他乐成这样。”
柳贺他们不仅来参加婚宴,也作为接亲队伍的一员去新娘家接亲,因一众同窗中柳贺的功名最高,考才学时柳贺便被顶在最前面,柳贺对对子倒是不错,念诗时他就有些忐忑了,很担忧自己会丢了施允的面子,好在新娘那边只是图个吉利,并没有刁难新郎官的意思,施允便被轻松放了进去。
之后同窗们便对坐而饮,几人既为施允高兴,又为前途而惆怅,喝到最后酒还未醉,但人已经有几分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