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确实很让人意外。
姜韶华挑了挑眉道:“快些起身。”一旁的陈舍人,机灵地上前扶起梅姨娘母女。
姜韶华直接了当地问道:“卢郡马知道此事吗?”
“我昨日和父亲说了,被父亲臭骂一顿,还罚跪了半日。”
卢若华小脸上满是忿忿:“我就是不服父亲说的话。女子怎么就不能出门读书了?叶县有女子学堂,还有四十多个女学生。我就是想去叶县女子学堂!”
梅姨娘轻声接了话茬:“卢郡马不赞成。妾身其实也舍不得。若华才八岁,从未离过妾身身边。”
“妾身见识不高,也不太清楚学堂里读书和在王府读书有什么不同。不过,若华这么想去,总有她的道理。妾身便厚着脸来求郡主了。”
在王府里,衣食优渥,有西席先生独自教导。也意味着要一直生活在卢玹的眼皮底下。
她一个姨娘,挺不直腰杆说不出什么硬气话。在卢玹怒骂责罚的时候,甚至不能站出来护住自己的孩子。这样的环境,对孩子能好到哪儿去?
卢颖去荆州府学,天地宽阔。
她的女儿,也不该被拘在内宅里。叶县是南阳郡里最富庶的县城,女子地位高风气活泛。女子学堂有两位才学过人的女夫子。那样的环境,对一个小姑娘来说,才是最好也最合适的。
这一番慈母心肠,年幼的卢若华不懂。姜韶华又岂会不知?
姜韶华深深看了梅姨娘一眼:“好,这件事本郡主准了。”
梅姨娘大喜,就要跪下磕头谢恩。
“不必跪来跪去,也不必谢恩。”姜韶华微笑道:“我早就说过,颖弟是我的亲弟弟,若华是我亲妹妹。我这个做长姐的,为他们操心理所应当。只要梅姨娘好好照顾卢郡马,不令我烦心,便足矣。”
最后一句,意味深长。
梅姨娘心弦微颤,无暇细细品味这句话,迅疾应道:“这是妾身分内之事。”
姜韶华笑着看向卢若华:“我这就让人传信去叶县,你去学堂读书,就住县衙后院。我会请李夫子和崔夫子多多照拂你。学堂里每个月都有假期,你想家了就回来。”
卢若华欢喜地都快飘起来了,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谁都知道,王府里大事小事都是郡主说了算。郡主既然应允了,这件事就成了。亲爹卢玹没有反对的余地。
卢颖早慧又早熟,想得比卢若华深远得多。他和妹妹都出府读书,就进一步削弱了父亲卢玹的权威。一个对儿女没有管教权利的父亲,以后对他们的影响力还能有多少?
其实,姜韶华还有一层用意,卢颖猜不到也想不透。卢若华虽然姓卢,到底是郡主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卢若华去叶县女子学堂读书一事,很快就会传遍南阳郡。那些大户人家的女儿,很快就会有学有样。如此,便能快速提升女子学堂的影响力。
至于卢玹同不同意,当然一点都不重要。
姜韶华转头吩咐:“马舍人,去请卢郡马来。”
一炷香后,卢郡马来了。
一进内堂,卢玹便觉不妙。梅姨娘母子三人都在,且个个面有喜色。尤其是卢若华,眉飞色舞,小脸都笑成一朵花了。
姜韶华没有兜圈子,张口便道:“华妹想去叶县学堂读书,本郡主已经允了。”
卢玹:“……”
卢玹神情瞬间僵住,难以置信地看着姜韶华。再转向梅姨娘和卢若华,眼底阴云汇聚风暴欲来。
梅姨娘脑海中闪过许多不堪的画面,身子微微颤了起来。卢若华也被亲爹阴沉的眉眼吓到了,下意识地缩到亲娘怀中。
梅姨娘搂住女儿,微颤的身体恢复平稳。
这一潭泥泞,她深陷其中无力自拔。能让一双儿女离开,已经是万幸了。
卢玹心中怒火万丈,委实咽不下去。他狠狠瞪了梅姨娘母女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姜韶华:“郡主,若华是我女儿,她去叶县学堂读书,是不是该经过我这个父亲的首肯?”
姜韶华好整以暇地反问:“怎么?这么好的事,郡马莫非不同意?”
当然不行!万万不行!
卢玹将心头火气往下压,竭力让自己语气和缓一些:“若华还小,又是个姑娘家,离开父母去外面读书,实在不便。”
姜韶华微笑道:“叶县就在南阳郡,来回不过两三日路程,父亲和梅姨娘想她了,随时可以去探望。放假了还可以回王府。她到时候住叶县县衙,带几个仔细的丫鬟,再带两个稳重的嬷嬷,衣食住行都有人精心照顾。没什么不方便。”
“叶县女子学堂里,都是些平民百姓家的孩童。”卢玹继续隐忍怒气:“以若华的出身,岂能和她们为伴?”
“等华妹去了学堂,自然会有许多大户送家中女儿去读书。”姜韶华淡淡道:“再者,学堂里读书,不分高低贵贱。就像荆州府学,里面也有许多家境寻常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