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季耀豪欲言又止，脸上有愧色与歉疚，“是我跟珏爷借的，虽然他说不用我还，但我一定会还的，姐，你放心，这是我跟他借的钱，你不要有负担。”

“你借什么借，”季荷真是被气死了，“你会赚钱了吗？家里那么多大人，为什么要你来借钱出医药费？”

说到这个，季耀豪就低下头去，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说明白，“马玲月、马玲月让我去跟大姑和大伯借钱，我不想去，就跟珏爷借了……反正都是借钱，一样还的，不多，就两三万。”

“两三万还不多，你从小到大一百块都没跟别人借过，”季荷撇过头，简直无语透了，“她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让你一个未成年人去借钱？她还当过老师呢，简直可笑！”

后妈就是后妈！季荷实在是太生气了。

“爸知道吗？”她问。

季耀豪依旧低垂着脑袋，回答：“他刚醒来没多久，我没跟他说。”

“大姐二姐呢？”

“她们转了些钱过来。”

“不回来了吗？”

“她们说……忙。”

季荷重重地叹了口气，季丛民这个人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是季耀豪……

她看着自己的弟弟，眼眶都红了，不禁心疼起来。

“你现在去哪？”

季耀豪手上拿着一堆单子，说：“我去给他拿药，你是要去看他吗？”

“嗯。”

“妈呢？”季耀豪问。

季荷抿抿唇，回答：“妈不方便过来。”

季耀豪去拿药后，季荷独自一人来到季丛民的病房门前，说实话，知道他没什么大碍后，她就不想进去了。

反正她跟他也没什么话可说。

“呃，是季荷吗？”

一道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季荷转身，看到的是马玲月的脸。

这个女人她见过几次，这一次，却越发觉得厌恶。

她对她摆不出任何笑脸。

马玲月也不多在乎，就朝季荷招呼道：“来看你爸吗？进来吧。”

季荷突然就更加不想进去了，“不用了，我就是路过。”

她笑了下，自来熟地拉过季荷，“来都来了，怕啥？谁还带着果篮路过医院啊，你这孩子。”

“谁啊？”病房里传来季丛民一声问话，中气十足，丝毫不见羸弱。

马玲月一边拉着抗拒的季荷往里面走，一边回话，“你女儿，季荷。”

季荷觉得那一句“你女儿”真是刺耳。

“进来。”

季荷被马玲月拉到季丛民的床边，她把果篮放到柜子上，朝季丛民轻轻地叫了声：“爸。”

季丛民四肢都缠上了纱布，脑袋上也裹了厚厚的一层，看起来伤得不轻。

“你没事吧？”季荷觉得应该问上这么一句。

“死不了，”季丛民瞥了眼那个果篮，问季荷，“你妈让你来的？”

“嗯。”

季丛民开始认真打量起他这个小女儿，“高三了吧？”

“嗯。”

“还住在厉家？”

季荷没回答。

“你妈就放心把你和一个毛头小子放在同一个屋子里？”季丛民脸上浮现出轻蔑的表情，“我看你妈就是别有用心。”

季荷深呼吸着，默默往后挪了一步。

季丛民继续打量着她，“瞧你这身板，还胖了点，在人家那吃的是山珍海味，住的是大别墅，很舒坦吧，这享福享得可真得劲。”

季丛民想到之前厉青珏护着季荷的那个模样，不禁怀疑，“你该不会是已经和那个小子好上了吧？”

“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你配得上人家吗？”他脸上那抹轻蔑更加明显。

季荷咬紧下唇，忍住甩门而去的冲动。

季丛民越嘲越起劲，“人家家里是开大公司的，做的是光鲜亮丽的事业，多的是想高攀他们厉家的，你和你妈算老几啊，就你们那点心思，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人家只不过是可怜可怜你们。”

他挥挥手，像个看透一切的智者，“你也就只配给人家玩玩，玩腻了还不得一脚踢开你，真以为自己山鸡变凤凰了，赶紧醒醒吧，别做梦了，趁着现在这劲还没过去，能拿的就拿，能要的就多要点，别到时候被扫地出门还啥都没有。”

这种熟悉的屈辱感又回来了，季荷双手渐渐攥成拳，这种嘲讽，这种贬低，是她从小到大从他嘴里听过的最多的话。

身为她的父亲，他总是对她说着最残酷的话，将她碾到尘埃里。

他比任何人都要瞧不起她。

从前她不懂，为什么三个女儿中他尤其讨厌她，现在她也依旧不懂，但她不想懂了。

季荷掀眸漠漠地看着半躺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