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希望祭乐先一步返回郑邑的原因也无可厚非,毕竟待在楚国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他身处险境乃是因为身不由己。但他不能让祭乐陪他一起冒这个险。
再者,祭家上下,如今也还需要祭乐内外操持着,若祭乐长时间不归,这恐怕也并不是祭先以及祭氏一族上下所愿意看到的。
所以,无论是为了祭乐个人着想,还是为了祭家着想,李然认为他自己的这个想法定然是没错的。
只是,他错就错在,实在是太低估了祭乐愿意与他同甘共苦的决心了。
对于祭乐来说,她既来了楚国,那便没打算再独自回去。无论李然在楚国发生什么,她都会始终陪在李然身边。
情比金坚,不外如是。
这年头的车马的确很慢,两情相悦,便可以是彻彻底底的一辈子。
这时,外面的侍人前来相告,说楚王已入了香园。
李然闻讯,便是急忙起身前去迎接。可谁知楚王却是三步并作两步,转眼已径直来到李然身前,并一把抓住李然的手臂,脸上满是忧惧之色。
“哎呀哎呀,幸得先生无恙啊!”
“天怜寡人,天怜我楚啊!”
声泪俱下的楚王开始了他的表演,原本英武的面孔此时看来格外的内疚,抓着李然的手不住颤抖,高大的身躯一时显得句偻。
李然见状,只得躬身而礼道:
“大王言重了。”
“臣不过区区客卿,何至于让大王如此牵挂。”
这话里的讽刺意味,饶是跟着楚王一起入园的褚荡也能听出来。
今日在王子弃疾府邸之中,楚王若是当真想救他,只怕王子弃疾根本就没机会能够拔剑相逼。
所以,楚王到了现在才来做得这样的表演,未免也忒虚情假意了些。
“唉!先生此言差矣!先生乃我楚国之大器,乃寡人的左膀右臂,寡人又岂能让先生受得这等的委屈?!嗯……此事,只怪季弟!都是寡人管教不周,未曾想到他竟已是如此的放肆,敢对先生不利!”
“先生莫急,寡人眼下已派人去拿他,寡人定会为先生讨个公道!”
按照楚国的刑律,王子想要杀个人,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罪。
只是李然这个客卿的分量实在太重,以至于楚王竟要亲自问罪于王子弃疾。
这不由让李然微微一怔,连忙道:
“大王这究竟是要害臣?还是要为臣讨回公道?”
此言一出,楚王闻声却是一愣,急忙问道:
“先生何出此言?何言寡人欲害先生?”
很显然,楚王熊围这就是做贼心虚了。李然的这一句话,分明是指他不该为此事而大动干戈,但此时楚王却还以为李然所暗指的是今日之事乃是他默许的。
很显然,李然的意思,显然与楚王所自己意会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大王,且不言臣今日毫发无损,便是臣今日在四王子府中受伤,甚至惨死,大王都不该惩罚四王子啊!”
“若当真如此,楚国上下日后又该如何看臣?难道我一区区外臣,竟还能比得了堂堂四王子?”
“所以,还请大王切莫惩罚四王子。更何况,四王子此举也是忧国所至,那也是楚王之福啊!”
李然这话也是实在。
人家王子弃疾的身份本就摆在那儿,在这个一切都得先看身份地位的时代,一个没有爵位之人,就算名声再大,那终究是要低人一等的。
“先生高义,寡人自叹不如啊!……好吧,既然先生已如此说,那寡人便也就不再追究。”
随着楚王的一声叹息,这事便算是草草了结了。两人随后又来到园中坐下,此时观从也站在楚王身侧,始终低眉,不见神情。
寒暄片刻,话题最终还是来到即将到来的朱方城大战上。
“先生此番,以解我朱方城之难,于我楚国可谓又是一件大功。”
“然则此次朱方城若得攻破,想必中原诸国会对我楚国戒备更甚。”
“届时,我楚国若想北进,只怕是更为不易啊。”
其实,朱方城破与不破,如今对于楚国而言都将会是个难题。
不破,楚国便要受这庆封与吴国的疥癣之患,虽不痛不痒,却足以让楚国难以挪动步伐北进。
可若是侥幸破了,中原诸国对于楚国也会随之越来越忌惮。
尤其是对于晋国而言。晋国如今虽然内部是六卿不睦,各自为政的。可当他们面临外患挑战的时候,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呢?
如今楚国这一番打草惊蛇,那也无异于是把自己的野心全都给暴露了出来。
所以,他们日后若想要再轻而易举的饮马黄河,问鼎中原,那也绝非是如此简单的了。
“呵呵,大王若是觉得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