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中洒落的金光并不温柔的似乎要将他吞噬在刹白的恒河世界中,银发少年凭栏而立,不知是否因为他的言语,头顶上原本平静寂然的虚空开始凌乱的旋转起来,眼前闪过不知从何处飞来纷乱的草叶。
他眼中带着某种茂盛而又不知名的东西在生长着,满眼跳跃的金色碎芒悬浮在二人身影之间,银发逆拂,青衣照影,交织出一幅色彩浓烈的画卷。
微起的风,将身上衣衫湿厚的衣衫吹袭得轻盈了些许。
沧南衣撩过鬓角间的发丝,许是这金色碎芒有眼前这人渡映,让她那张清冷隽秀的脸上也仿佛渡上些许意味不清的暖意。
她一双眼睛明澄如秋水,却又深邃之极,平静地看着百里安,“你要当吾的信徒?”
她以昆仑之名行走世间,信徒千万,自古延绵至今,其中自是不缺乏虔诚入骨者,甚至亦有甘愿奉上灵魂,只为她神隐之身得以一现人间者。
可纵然她信徒千万,却也无一人,能够有此机会,有此勇气,当着她的面说要成为她的信徒。
更无一人,在言说成为她的信徒之时,便是连这片规则之地都开始混沌而乱,发生共鸣异象。
因这异象,根本无需怀疑此言真假。
百里安面上笑容如九天星月,璀璨夺目:“当然,娘娘若不信,可需要我叩拜启告?”
沧南衣眉峰轻挑,倒也毫不客气的后退两步,给百里安余出了更大的空间,道:“你若有此心,倒也不妨叩拜三首,如此,倒也真正全了你我师徒之情。”
这种时候……拜师?
她不是在意他的身份,不愿收他吗?
他不过是要做她信徒者,这女人竟更过分,除了信徒,还要生生占了师长之名不成?
不过……师长便师长吧。
沧南衣这女人不知为何,身上总是有种随遇而安对待死亡的松弛感。
在这世间,好似没有什么能够留得住她。
他今日在此拜她为师,是否也会让她心中生出一丝羁绊感来。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叩首拜师之后,这女人便不能再继续诓他唤她娘亲了。
想来她便是再如何为老不尊,也拉不下这脸面来。
想到这里,百里安长长吐了一口气,弯下膝盖正欲跪拜。
沧南衣却伸手往上一抬,架住了他的双手,淡淡道:“受万世朝拜太久,这一次拜师倒也无需如此,这跪就免了,你且行拜礼即可。”
也行。
百里安略一思索,站直了膝盖,朝着沧南衣深深行了三个拜礼。
虽未跪拜,可受礼受得理所当然的沧南衣姿态却是仍旧天生高高在上地受了他这三拜。
三拜之后,沧南衣唇角微弯,道:“徒儿,唤声师父来听听。”
百里安规规矩矩道:“师父为人师长,来日路漫漫,可要好好教导小徒才是。”
对于百里安那点子小心思,沧南衣看破不说破,“若想求个来日路漫漫,徒儿可得想办法活过于眼前才是。”
这河下幽船好似漫无目的地漂浮着,大红的灯笼忽然忽现。
这支流江河,不知通往何地,无边无际连接宇渊。
头顶深空里如暖阳般的金色灿灿光辉,亦如人间阳光般,东升西落,逐渐暗淡西去消失。
倒映在江河之上的粼粼波光也逐渐被暗黑所吞噬。
清澈的江河之水宛若成为墨黑之色,整个世界开始变得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就连横贯江河水平线的那巨大如圆月的行星所释放的光辉,都难以与那大黑暗对抗,光芒的能见度十分有限。
天色一黑,身下这艘幽舫终于在寂静黑暗里开始释放恐怖的信息元素。
朱漆剥落的船体,泛起了一股子年久失修的木头潮湿腐烂的味道,原本无风的江河再度变得湍急起来,空气里黏腻的味道好似犹如实质般一只只苍白冰冷的手,开始攀扯着他们二人的身体。
四下阒寂,幽然一片。
死气沉沉,犹如一片神秘诡异的水型坟墓。
但就是在这冰冷死寂里,江河之中似有什么复苏醒来,水面吞吐着,只有普通半人高的身影像是一道影子般从水中蔓延至船体上来,行动的姿态也如影子般,薄薄一片,贴着船体缓慢而极瞬里,爬上了甲板上来。
那影子扭曲而干瘦,逐渐脱离地面,手里提着一把等身长的砍骨刀,嘴巴里好像在咀嚼着什么,模样亦是生得极其怪异。
他的头颅两侧扁平而过,像是被什么重物压过一般,眼睛并非如同寻常人类般生在脸上,而是生在扁平如某种鱼类的左右脸庞两边上。
随着他咀嚼的动作,他扁平粗短的脖颈上,三道横纹如鳃呼吸一般,一张一吐着,不断喷吐出猩红的气体出来。
百里安神情警惕地看着那诡异莫名的生物。
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