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斥候还保留了一丝理性,在女樊视线逼压之下,他并未说出小山君那个不堪的生母身份。
这对亡去的君上,也是一大污痕。
他咬了咬牙,道:“山君殿下的生母是谁不重要,更何况那也是醉酒之言,我只听之一二,得以真相并不全面。”
众人见此,哪里相信他那所谓的“只听之一二”,见他如此反应,心中愈发的肯定,这位山君小殿下的生母身份必然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不堪。
说起来,纵然这斥候不说明白,光是看小山君那眉眼模样,全无仙气,与娘娘还有君上没有半分相似之处以外,反倒是与如今那魔界新君,生得有八成相似。
君皇乘荒自是不可能与那女魔君有什么,毕竟时间年岁都对不上。
但这并不足以让众人臆测,这小山君的生母莫不是魔族君系一脉?
若当真如此,她就是半魔半仙,一声野种称她,当真是丝毫不为过。
所以娘娘在明知她的身世情况之下。还召了他们入山……
众人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宛若被戏弄的怒火。
能够让他们趋之若鹜尊收为徒儿的,是君皇陛下与昆仑娘娘二位尊仙所结合的珍贵血脉,是天潢贵胄。
而不是这个连自己生身母亲是谁都不知道的假山君。
“娘娘连这种事也敢瞒得,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娘娘不敢为之的。”
“我记得当年小山君被带上山来时,身中恶魂钉,分明已经没有了气息,既非己出,娘娘又何必要如此费劲功夫,为一个死去的孩子逆天改命,而乱了昆仑的山运。”
这言下之意,多有既为魔族孽种,又何必浪费气力去救,放任其死活不管,亦不会有因果在身。
难怪这么多年来,君皇乘荒对这位山君殿下从不上心,不假辞色。
原以为还是传闻有误,如今看来,怕是连君上他自己,都不想要这个孩子吧。
如此想来,娘娘的所作所为当真成迷。
但唯一值得肯定的是,娘娘行事,当真应了那句百无禁忌的话。
她既能够留下这个本不该留下的孩子,自然也会去解不该解的封印。
所以……娘娘这是不满父帝当年指下的那场婚事?
却又碍着当年那点化之恩,无从拒绝,压着性子下嫁给了君皇乘荒,这么多年来,心中一直有所执怨。
而如今,合离都不够,更是借着那尸魔质子的手,生生将君皇乘荒给杀死了去。
自此两袖清风,再无累赘牵挂,可以风清月白地继续做她的昆仑神主?
虽说只是推断,但处处都有迹可循,有理可推断。
那小子就算恢复修为,与君皇乘荒境界差相差甚大,若无娘娘暗中赠以秘术秘宝,他如何能够成事?
众人之中,最为气愤着莫过于堇府君,他一想到自己方才竟还竭力为沧南衣辩护说话,他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愚弄一般。
他愤愤说道:“果然,还是应了那句古话,非吾族类,必有异心!纵然是圣人又如何?不过是披了一个伪装高尚的外皮罢了。”
有人渐生不安,道:“所以娘娘究竟是想做什么?当真是打算拿我等性命祭劫来为她逆天改命吗?!”
“娘娘修为已至化臻鼎元之境百万年之久,若想破镜,难如无异议重辟天地六道五行,而今若是能如“凤凰”般,借自身灾劫破而后立,涅槃重生,以我等为薪柴怕是能够助她突破那天圣之境。”
青玄终于听不下去了,又气又觉得这群人可怜又可笑:“用尔等性命为薪柴烧出来的改命之路,娘娘还不屑行之。”
擎翱将这一场热闹好戏看了个透彻,他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嘴唇未动,却以神念传音道:“而今娘娘以身殉山,坐化成枯,虽口不能言,目不能视,但感官与听觉却并未就此丧失,如何?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娘娘殉此道我觉着可真真是浪费了,就连死得其所都算不上。
这就是人心,一场毫无实质证据的诡辩,就能够让你从一尘不染的圣人变为万恶之源。
一念成神,一念成魔,这一念一想,取自于本心,亦取自于他人对你做何想念。
所以你看,成仙成魔,有那么重要吗?澹泊之士,必为秾艳者所疑;检饰之人,必为放肆者所忌。为那条条框框的道理所拘,旁人说你是仙便是仙,旁人说你是魔就是魔,你这一身清名,全由不得自己做主,得先叫旁人满意了再说,娘娘这百万年的仙做得当真舒心吗?
既然做仙都做得这般憋屈了,何不就此散去灵笼,立地成魔。
娘娘一人之身,凌驾众山之上,这天地人间,红尘六道,皆成你所累,这世人赋予您的信仰毫无价值,只不过是从头到尾在依赖您又忌讳您。
事实证明,纵然您是无所不能的圣人,也到底会败在"人心"二字上。
悠悠众口,千秋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