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百里安沉默了下来。
父帝的神识虚影隔着重重霜雾看过来,眼里星芒漫溢,眼睛里平静地倒映着宇宙万物,他直视着百里安,双瞳之中却并未倒映出他的身影。
其中瞳内所见,却是一片青蓝色深不见底的大海。
识海之中静寂片刻后,父帝的声音这才再次响起:“毕竟,汝有成帝之资。”
这一世,百里安在阿娆的算计之下,并未修习正统天玺剑仙之道,十六岁便经命斩之劫,重活一世为尸魔身,命运在算计之中得到改写,自是无缘那‘青鸟衔玉"。
可上一世的因果之线,因那青铜门连与这个世界中来,百里安以今生尸魔之肉身,得以融合上一世尊仙剑骨。
仙尊祝斩未必能够看得清他体内那尊仙之骨的因果与帝缘,可做为初代伊始众仙之首的父帝,能够看穿他这一身业障,窥得三分本质,却也并非是什么难事。
百里安轻抚自己的眉心,继续以神识交流道:“唯有帝仙之资者,方可修行此术……”
“这般说来,果真如我所想的这般,这真仙教根本就不会什么叩灵之术,当真是在借以紫魔蛊明面上帮助昆仑山子民渡劫成仙,实则却是在架空昆仑势力。”
父帝的神识沉默许久许久。
良久后,他语气复杂道:“吾以吾儿与昆仑联姻,本意非是如此,吾儿祝斩做为天道之主,却不知此举有违天道。”
百里安道:“当日在黄金海下,父帝见到娘娘之时,便已经知晓昆仑现状了吧?故此才会在我灵台之中叩点成术,种下因果。”
父帝叹道:“前世之因,是吾之果,累得昆仑一族千万年来不得自由,吾之本意,仙族万族当天道大同。
联姻亦是为了化解仙族对异族的偏见与傲慢,却是不曾想,竟叫这昆仑成了吾儿祝斩眼中可随意取舍的手下生杀权柄。”
“亡羊补牢,为时晚矣,却总比什么都不去做好。”
百里安沉吟许久,他似有所顿悟,便道:“所以在这世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天生妖仙,娘娘当年出身之时,受以父帝的点化之情,才是真正的叩点灵台,对吗?”
父帝失笑道:“在这世间,凡有机缘大毅力者,人人皆可成仙,不分种族,吾只是点拨一二,后能够修出仙骨,皆是她自己努力的造化,可如今对于你来说不一样。
成帝者容易,凡天生大机缘,命格注定,神鸟衔玉,境界修为到了可成帝仙者,可真正困难的却是能够守住这份帝心不改,才是难能可贵的品质。
吾儿祝斩称帝是乱世结束的时代,仙道昌隆于他而言,也并非是什么好事。
他称帝多年,一路也可谓是顺风顺水,行事难免过于自我独断,刚愎自用了些,所以,这也是为何会有青鸟衔玉,帝有寿时,往替轮返的法则规矩了。”
百里安道:“仙尊祝斩落以妖族帝仙金印,一边打压,一边又立下修行者可收服妖物用以武器铭刻的规矩。
妖族若想成仙,唯有认主追随一生,看似给予了妖族一个偌大的机会,实则受以慷慨恩惠者,却仍旧是这世间的修行者。”
仙尊祝斩的治世之道,太过独行。
父帝喟叹道:“如今,你却是有了能够改变妖族命运的机会。”
百里安一步踏入冰解的海面之中,足下万渊识海之域,六道神符点燃的神识版图骤然大亮,版块于四面八方游离扩散。
他淡淡说道:“我无意改变任何人的命运,我只是在做我想做之事罢了。”
父帝目光含笑地看着他,道:“哪怕你所行之事是在得罪如今的天道?”
百里安道:“我本就是有
违天道的存在,又谈何害怕得罪?”
“哪怕你所行之事,并不会得到任何的回报?”
“图个开心罢了,我既开心了,又怎算得上全无回报?”
“哪怕你所行之事,会让你失去血羽河,你也愿意?”
问到这里,百里安迟钝犹豫了一下,反问道:“若是血羽河没有了,是不是山中那些小动物们就不爱同我亲近了?”
这话题问得着实是打了父帝一个措手不及。
他表情错愕茫然,纵横万世的仙帝至宰,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
百里安叹了一口气,小声嘀咕道:“也罢也罢,到底是借助外物气息吸引的那些小动物,这也太犯规了些,这对它们也不大公平,日后靠自己的本事就是了……”
父帝:“……”
所以你在意的是这个???
足下识海剧烈翻涌起来,堆起千层浪,识海之中的水流回旋,流经的轨迹水纹清晰深刻,父帝的残相立于重浪之间。
青鸾破冰而出。
紫电化为满海霜雷,泱泱而动随着那道雷声,明澈的冰蓝霜海骤然滚滚阴沉阴沉,如若重重乌云酿于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