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水担忧青玄耐心有限,忙出声轻笑道:“娘娘既已焚暖香解你身上雪罚,这也就意味着此事已经翻篇过去,娘娘并未下令让你再受惩处,又何必为了几步路,叫你多做无谓的伤痛。”
这理由属实牵强。
百里安来这昆仑山这般时日了,纵然是性情格外温和的轻水女官,也从未特意去关注过他的死活。
又怎会因为娘娘并未表明态度,便对他这般照顾?
此时的百里安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当时在步辇之中有意回怼沧南衣的那句‘收了我’,在轻水青玄二女眼中酿成了多大的误解。
他更不知,这般一个小小的一个误解,会将他自己推向怎样的一个巨大‘深渊’之中。
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轻水女官这般好颜相说,百里安也敛了眼底的异色,轻声说道:“不敢劳烦二位大人。”
青玄毫不客气道:“你若真不想劳烦我,那就此刻安静闭上你的嘴巴,我耳根子会清净许多。”
百里安识趣地抿紧了唇,沉默了下来。
轻水哈哈干笑两声,道:“她就是这个性子,你不用理会她。”
眼下此刻这般状态,多费口舌之争,只会显得自己愚蠢罢了。
这雪寒顷刻爆发之下,他此刻半点气力灵力使不上来,纵然想要恢复,也得一夜时间。
在这种时候为了如此小事与青玄发生争执,属实没有必要。
反正他是男子,肌肤相亲之下,真正吃亏的那人是她罢了。
她都不在意,他又何必做儿女小气姿态。
百里安索性放宽心,甚至主动双臂环过青玄的肩膀,将她抱紧了些,笑嘻嘻道:“既是如此,那就劳烦青玄大人了。”
既然正的不行,那就来反的,反正脸皮厚这项绝活是他从蜀辞那只狐狸身上学来的。
能够引得青玄反感,将他扔下自己走自是最好。
若是她执意要抱他入偏殿,那也罢了,全当给自己减少一些痛楚折磨好了。
在肢体接触的瞬间,青玄浑身一僵,虽然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气场突然变得很低压。
百里安看她双唇抿了又抿,直至抿的苍白毫无血色,才收回长腿,抱着他一路朝着偏殿方向行了过去。
百里安神情无动于衷。
这女人,分明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竟还能面不改色,当真是低估了她的忍耐力。
只是越这样,百里安越心里没谱。
她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难不成还真是担心他伤重撑不过今夜?
……
……
青玄轻水二人做为昆仑女官,个个都是掐得极好,腰细腿长的好身段。
纵然并未有意施展身法,一路步行,却也是很快就抵达偏殿。
偏殿极大,直棂门窗、青瓦翘脚,推门而入,殿中有着长明鲛灯为燃,整座大殿灯火通明。
帐幔低垂,风自窗来,吹得帘幔轻舞,青玄与轻水二人一路行至深里,水意渐重,有山间残留林叶吹来的霏霏细雪如杨花般扑面而来。
偏殿一隅望月小楼台,依山而建,一处汤池小泉热雾袅袅,滴沥飘洒。
入此间露天小楼台,半殿半山,一地细白石英沙,二女长靴轻踏其间,好似积雪皑皑中留下的四行淡淡脚印。
幽池,热泉,香汤。
月光斑斓,清风透体,疏烟梅月,半湾掩映。
轻水大袖轻拂,种于山间的灼灼桃花化为万千花瓣纷飞飘舞落入热泉之中。
青玄将怀中的百里安放下,然后开始焚香调弄皂荚。
皂荚在凡间寻常百姓家可算得上是一件稀罕的玩意儿,而能够得青玄女官亲手调制的皂荚也就更非凡品了。
百里安见她那特殊的调制手法与秦国王宫那些名士大家们的调香手法极其相似,还有轻水弄得这满池桃花……
不过是沐浴净身。
他一介尸魔质子囚徒,这排场,搞得未免也太大了些……
百里安暗自皱了皱眉,隐约感到有些不安地道:“体内那股势头寒劲儿已经过去了,接下来焚香沐浴,我自己可以的,二位女官大人不必再行操劳了,这夜色已深,二位女官大人不如先归去休息?”
“你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又何必再说儿戏之言。”
轻水女官身姿翩翩行于池岸之畔,不知何时竟是褪去了脚下的长靴,裙裾之下裹着一对雪白的莲足,晶莹纤巧的足趾勾着木屐,清清脆脆地行走间,扬手朝着温泉热池里洒着如雪尘般的细粉。
百里安虽不知青玄调的是什么暗香入皂,却看出了轻水女官那雪尘细粉的来历。
在百家仙门各式门派之中的各册记载中,皆有关于此尘的来历。
此尘名为‘净红尘’。
是极其罕见珍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