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因为她心中清楚,这种下坐枯草的条件是这名女子无法将百里安从梦境之中带出来。
而百里安无法破除梦杀术醒来的代价,却不仅仅是他一人在承担。
这女子一旦入梦,若是中术者无法醒来,她的灵魂意识同样将会永远停留在那梦术之中,空留一具躯壳在外。
而她留下这坐枯草的用意也在明显不过。
并非是针对百里安。
而是这女子知晓,百里安的身躯已经开始妖化,若是放任不管,在这黄金粒子的影响之下,他这具不被灵魂所主导的肉身,将会成为一个毫无意识的野兽。
她留下这坐枯草,反而是好意,为了保全林曦与白少颜二人的性命。
虽说白少颜不会允许林曦将此草种在百里安的身上,可是此刻也不会擅作主张地为难这女子。
林曦并未直言此草她到底是会用还是不用,她手掌贴近百里安的心口感应片刻,低声道:“百里少主入梦杀之术的形势比我想象的严峻,不到半日,他的心灯就已经被逼现了出来,若是不能在他心灯燃灭之前找到他将他成功带出梦境,他的灵魂将会永远留在那里。”
听到这里,黑袍女子挽起了唇角,轻轻笑了一下,说道:“没关系,我会找到他的。”
不管身在何方,不论是岁月还是梦境相隔,她都会找到他的。
看着兜帽之下,光影投射着唇角那抹弯弯的淡笑,白少颜忽然觉得,这个女子在说这话时,并不沉重,反而带着一抹微不可察的期待。
就好像……她觉得自己与主人永远留在那个破碎的、疮痍的梦境世界里,也是一个极为不错的结局。
当那女子的手指从百里安眉心间收回时,一抹半透明的灵线从他眉间被抽离出来,缠绕上她的指间,就此生根长进了她的身体之中。
黑袍女子安静地阖上眼眸,静静地倚靠在石壁间,入梦归去。
白少颜看着被兜帽将容颜遮掩不清的黑袍女子,久久不语。
察觉到白少颜沉默的林曦微微一笑,淡声道:“小白姑娘这是对这位姑娘的容貌身份感兴趣?”
白少颜视线收了回来,眼帘下垂,遮住了眼中所有情绪,淡淡说道:“我若想要知晓她究竟是谁,自会用正确的方式去查探真相,不会如此下作的乘人之危。”
林曦轻叹一声,忍不住伸手掐了掐百里安冰冷无温的脸颊,“如今灾劫尚未临至,你们这些人怎么就一个皆一个的都想着自投罗网呢?”
说着她脑袋一歪,面朝向白少颜,状似无奈地说道:“这下好了,一个拖油瓶现在成两个了。”
白少颜目光落在她那张没有一点血色的苍白面容上,轻嗤一声,淡道:“可比起她们二人,你此刻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
……
梦境深远,碎片逆流!
时隔多年,云容再次看到了那个满目疮痍的末日世界。
烽烟滚滚,魔气横生。
地脉枯竭,烈地千里。
唯有一片广广焚河,无尽流淌。
云容身体刚一沾地落稳,手掌扶心,她毫不犹豫地提前招出自己的心灯。
心灯方飘离出体,一枝暗红色的魔箭破空疾射而来。
云容眼神微凛,操控着自己的心灯急急闪避开来。
她反应快及,分明闪避开来,可那暗红色的魔箭周身凝结出了一层如雾如云的漆黑雾体。
仅仅擦之而过,那盏莹白如世间第一抹纯透灵魂色泽的心灯瞬间被侵染上了一片宛若顽疾苦毒般的色泽。
下一瞬,云容只觉一股恶寒之气直抵心肺,犹如含着剧毒的尖针,将她心口乃至灵魂尽数扎穿。
她冷然垂眸间,可见自己心口间那处,早已是鲜血淋漓。
云容早已料想到此刻干涉梦境者究竟是何人。
想想也是,整个六道人间,昆仑沧海,除了她,还有谁能够有着如此本事。
尘烟漫漫,猩风滚滚。
云容一身伪装用的黑袍不知何时褪散而去,化作一身朱红曳撒的玄色大袖剑袍,她抬眸举目,视线里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见到那熟悉身影的瞬间,她心中那个久违的黏腻的感觉似乎又来纠缠,让她胃部里忍不住阵阵地翻搅难受起来。
森森兽形的白骨如骸山,少女纤发浓卷如波浪,顾盼流转间眼尾摇曳着一抹胭红,邪肆的韵味天成,她赤足立于那森森可怖的白骨之上,一身红衣似血妖娆,如焰张狂。
她远远地朝云容这般投来目光,又露出了那种平日岁月里常见的柔媚的,乖巧的,盈盈的笑。
妩媚的少女双眸缭绕地看向云容,身上红衣沁满了鲜血,自她头顶后方,虚虚凌立着一枚宛若恶魔之瞳的猩红之眼。
随着她手臂抬起,那抹猩红之眼化作一弯狭长妖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