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极尽耀目的光辉却并不刺眼,虽一眼望去宛若直视苍穹九天的太阳,却丝毫没有任何刺目烫眼的攻击强烈感。
而是透出一股反差的无相无为,无缚无脱的温和包容感。
九十九从未见过如此澄澈干净且强大的灵魂,如此张扬热烈却又温和的灵相,内心清净绝尘劳呈现出来的轮廓却是半透的,如水中月的虚影。
虽一眼看着乍似强盛,却给人一种如烟火眼绚烂不过一瞬的梦感。
究竟是怎样的灵魂,竟能将那满身业障尽数压制下去,分毫不显。
更让九十九诧异费解的是,此刻呈现在她眼中的灵魂与这具肉身无比契合,却为原主原身之相。
不是夺舍,不是寄魂。
而是残魂的投影印于此身此魂……
九十九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被神器悯坤刺穿却并未受伤的心口。
微红的肌肤如落下印记一般。
她能够感受到方才悯坤一击他有意留手,并未伤害她的炉心,可却却将邪神镇于体内,短时间内,她若想强行运转真祖邪神的力量,必会给炉心与这具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变故啊。
她都筹谋布局得如此精密,这小子竟还留有如此让人意想不到的后手。
尽管九十九对百里安的身份以及他此刻的状况十分好奇,但大事当头,她也没有多余的心神可以浪费。
九十九目光扫向百里安,淡淡一笑,道:“既是残影又何必来无端拨乱这世间之弦,正如你所言,我身为人偶荧惑,根据主人的命令而行事,若无主人的指示,我又怎会肆意染指真祖邪神。
主人虽天生琉璃净心,清风朗月,孤独无匹而情淡,可情淡并不意味着无情,只要有心,便无法绝欲。
主人能够一时封印真祖邪神,却无法保证自己一辈子心镜无尘无埃,故此将我等创造于世,一旦她道心沦陷为邪神标记污染,便可命我等合力继续履行使命,镇压邪神。”
九十九目光定定地看着百里安,神情淡然诚恳:“若你是吾主故友,还望莫要阻拦。”
百里安沉默不语。
九十九暗自皱了皱眉,以为他在质疑自己所言,便接着又道:“千年孤寂,一生清苦,在如何孤高的雪仙也终究非无心,耐得住苦寒,却未必承受得了这无边无际终生与欲望为伍却仍旧要镇守自心的漫长岁月,人偶荧惑无心无情,不知痛苦欲望为何物。
主人创造了完美的‘我们’,便可彻底拜托邪神的桎梏,身化长风冰雪,自由沐浴天地之光。
这不论是对于主人还是苍生,都是最好的选择。”
百里安的神色依旧温温沉沉,眸色愈发得黑润明澹,他终于开口说道:“伱是在轻视自己还是在小看你的主人,雪拂将荧惑创造于世的意义,绝非如此。”
他说得笃定且严肃。
话说到最后时,他面上神色最大的起伏变化也不过是将眉头微微拧紧了些,平直的目光里透出一缕让九十九感到非常陌生情绪。
九十九不动声色的撤去灵观视野,视线认真地落在他的那双眼睛上。
这才得以确认,那陌生的情绪……
是责备。
就像是在责备一个偷拿了家中长辈钱财还试图说谎为自己辩解的孩子。
一个看孩子晚辈的目光。
九十九蹙起的眉头再也无法隐晦藏起。
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竟是隐隐有些生气。
心口被悯坤点中的肌肤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那是真祖邪神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变化,试图吞噬她的愤怒。
可笑的是,神器悯坤落在炉心上的那一点印记竟是封住了邪神吞噬她愤怒的力量。
九十九再度抬眸看向百里安时,便已经将那一抹心绪抹去。
“真是失礼啊,还请不要过分解读我的主人,主人将我创造出世的那一瞬间,可是将自己的神识分流一道赐予了我,我们荧惑才是最接近主人心意的存在。”
百里安却是摇首:“人心复杂,即便是自己又能看透几分,仅凭那冰冷的阵列轨迹又能推演出几分?”
九十九忽然起了一丝恶趣味,似笑非笑道:“我本无心,也无意去参悟那复杂的东西,我只知晓世事难料,你这般了解我的主人,可为何连我主人离世的消息都不曾知晓。”
九十九看得出来,眼下的这个百里安确实与她的主人交情匪浅不假。
他对于自己主人许多秘事了解颇多,若非主人自愿,以她那与人一切都疏远淡漠的性子,又怎会让人将她了解得如此之深。
九十九不知这灵魂沉睡了多久的岁月,可在这一瞬间,她主动告知主人身亡的消息,若他与主人当真是至交故友,必会心神有所受到震动。
一旦心乱,她便可强行操控邪神之力,反捕他心。
岂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