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迎者,却仅有一人:“荧惑星,九十九,见过少主。”
于此同时,在这片巨大的空间里,也回荡起了另个一嗓音:“荧惑星,六识,见过少主。”
时间在这一瞬好似变得缓慢了下来。
方歌渔静默良久,一直未开口言语。
而九十九见礼微弯的腰也因为她的沉默而一直未能重新挺直。
这还是百里安第一次在这个人偶小姐的脸上看到低眉顺眼的样子,若非能够感知到邪神的气息在这片空间里浓郁得几乎无处不在,她这副样子,可堪称无害了。
过了许久,方歌渔眼底似有暗流涌动:“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九十九终于起身站直腰身,她将那卷未看完的书随手放在桌案上,淡淡一笑,道:“来不及了,小姐应该知晓,我们荧惑的诞生,会随之继承来自主人的意志。”
“主人开盘布局,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弈之人,从来都不会留下任何余地退路,一旦落子成局,便是孤注一掷。”
“狗屁的意志,不知所谓!”方歌渔毫不留情的肆意谩骂冷笑道:“你同我阿娘一样,都是个混账!”
方歌渔一抖手臂,十方剑应声出鞘。
冷冽的剑光寒芒里,被逼出一道身影,甩落在地。
十方剑鞘内有乾坤,可藏锋于封印邪神的十方剑,也就意味着能够撑在世间一切的欲望,纵然是剑鞘,也非绝俗之物。
秦楼作为许愿者,方歌渔自然不可能随意将她留在外界继续让邪神有机可乘。
在随着百里安进入寒塔之时,她就将秦楼一并带上了。
做为许愿者,秦楼需以十方剑镇压,如若不然。
他们前脚离开,邪神后脚便寄身于秦楼身上,一切功夫都是白费。
被炼做人傀的秦楼神智尽失,她一脱离十方剑的束缚,整个人就像是被惊醒的蛊虫一般,反应异常激烈的在地上挣扎暴起。
方歌渔利落一脚揣在她的膝盖后窝上,将秦楼毫不客气的揣在地上。
秦楼身为人傀,没有痛觉,刚一倒地,又如困斗的猛兽般欲奋力挣扎起身。
一截剑锋随之而来,冰冷的抵在她的后颈上。
方歌渔神情不变,手腕轻抖,以剑锋揭起她后颈间的一缕绷带。
人傀乃是符道禁术,乃太过残忍邪恶,而被十方城禁止修行使用。
可这并不意味着方歌渔并不了解此术。
她脑袋轻轻一歪,顺着剑锋就看到那剑尖之下,她后颈肌肤间微突起来的一个小包。
剑尖往下倾压,那凸起来的小包登时冒头探出一只指头大小的鲜红小蛇。
方歌渔眼神凝起,冷笑一声,凌厉的剑气将那只小蛇绞杀成沫。
秦楼浑身重重一个抽搐,像是被卸去了筋骨的软蛇趴倒在地,缠绕在身体间的层层绷带上绘画的血符如受惊的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窜走散去。
九十九垂眸看着伏在地上重重喘息着的秦楼,随着她撑臂起身的动作,面上的绷带也慢慢散落开来,裸露出一双渐渐恢复神采却依旧茫然的眼睛。
“小姐竟连人傀之术都能破解,实在了不起,只不过这也是无用之举,小姐虽破了她体内蛊虫,可人傀之术,以人体为容器,精血为土壤。
这蛊虫已经在她体内产了幼卵,生机不绝,蛊虫不死,纵然意识恢复清明,却也不过是寸刻光阴罢了,你救不了她。”
“你真是想多了,我方歌渔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好人,救她?”
方歌渔嗤笑道:“我没那个闲工夫,只是想确认一件事罢了。”
百里安看她这副神态,不由说道:“你猜出第二名许愿者是何人了?”
方歌渔道:“很难猜吗?邪神的恶趣味又不是第一次见识了,它最喜欢玩弄许愿者的愿望,而且它很吝啬小气。
尤其是在被十方剑封印之下,它饿了许久,能够为人应愿的能力也是有限的,如若能够将两个许愿者的愿望以一种方式来实现的话,我想这是它乐意看到的。”
意识神智正在逐渐回笼的秦楼在听到有两个许愿者的时候,整个人像是淋头被泼了一盆寒水般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撑起身子,动作看起来莫名焦躁,甚至没有去细想为何自己会变成人傀,又为何被带到这种地方来,只是着急的回首寻着方歌渔的声音望向她:
“三小姐此话何意?除了我……竟还有第二个许愿者?!”
“哦?”方歌渔眯起眼睛:“你果然不知晓第二个许愿者的事。”
“小叔叔,所以你还想在这里藏到什么时候去。”
在秦楼脸色一点点地陷入苍白与绝望下,巨大的水晶体后方缓缓走出两道身影。
为首者,身材高大,背脊却微有佝偻,正是在这十方城中当了数十年执事官大人的方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