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发生了那件事后,他便再也微这般唤过她。
苏靖面无表情地将斩情剑负在身后,手指抠着剑鞘上的花纹,然后慢慢低下头去。
她专注出神地看着自己裙下那雪白的靴面,仿佛是想用这种多余的小动作来缓解尴尬。
也许是觉得自己的小动作太过细微,不足以缓解这份尴尬。
被苏靖死死盯着靴面的那只脚微微抬起,有一下没一下地踢起了海面,小小水花很快就将白靴侵染湿透。
“祝斩毁去丰虚尸首,这般做派,明显是有意偏袒维护于他。”
苏靖低着脑袋,开口说话的沉沉清冷,极是好听。
可细听之下,却是能够微妙的听出语气中一丝丝诉状的意味。
见她终于老实下来,李半生虽心中松了一大口气,但又见自家闺女那不争气的模样,她又深感无力,手扶额头,一张老脸都不知该往哪里搁了。
百里安身上束缚着五道月光锁链,但他面上神情依旧坦然,似是丝毫不为自己身份暴露而感到担忧绝望,也未对仙尊祝斩回去丰虚尸首的行为而感到愤怒不甘。
他看着苏靖,分明命在旦夕的人是他,可是此刻看起来反倒更像是他在宽慰她:
“自尸王将臣魔堕叛出上清仙界,辟天外国度,自此之后,堕仙成魔就成为了仙界最不能容忍的禁忌。
寻常仙族倒也罢了,那金仙丰虚是自上古时期就跟随祝斩征战至今的元老功臣。
焚海之战能够从千万金仙中脱颖而出,存活下来,势必为仙界视为荣耀之仙。
可就是这么一位斩杀无数尸魔,携手共杀王族的金仙大能,却贪慕王族尸珠之力,堕仙成为血魔,这对祝斩而言,无疑是一件脸上无光的事。
死一名寿元将近的金仙丰虚,对于仙界而言,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若是金仙堕魔,那是仙尊祝斩绝不能容许的事。
更何况,在他眼皮子底下,金仙丰虚都能够做出采补女仙,修行邪术,私自将王族尸珠带离仙殿,谋害君皇乘荒,觊觎白银门。
诸多罪行加起来,岂非是在质疑仙尊陛下治理无方?”
百里安对于仙尊祝斩的行为丝毫不感意外:“所以,丰虚的尸首化为烟尘,情理之中,不必介怀。”
方歌渔坐在金车之中,用十方剑撩起车帘,眸色离离清疏。
“今日仙尊祝斩要杀你,与丰虚做了什么,犯了什么过错,干系可不大。
尹少宫主也别浪费口水急着给他脱罪了,即便他没做错任何事,但只要他是尸魔,光是这一点,这天上诸仙可容不下他。”
百里安深以为然道:“不错,丰虚行恶,与我是尸魔,从来都是两件事。”
尽管他们三人的交谈声音都是通过传音的方式,外人不足以听去。
可这又如何能够瞒得过天上那位仙道主宰的帝尊。
仙尊祝斩长眸低垂间,一缕广阔如海的神意铺入尘世,拂过每个人。
苏靖那一剑斩去仙人神通的行为明显触怒了群仙,金光法相之下的鸦鸦一众仙人,皆露怒嗔之相。
一片金羽飘落凡尘,最后落在了尹白霜的肩头。
仙尊祝斩的声音再度响彻天地,令人意外的是,他却并未有意去为丰虚辩解洗脱罪名。
“本尊记得你。”
淡淡五字,让众仙为之色变。
天地主宰,竟会记得一位凡尘俗子修士。
那片金羽飘然而起,复而又落在了苏靖的肩头。
“本座也记得伱。”
群仙面色复杂。
仙尊帝音未绝,继续回荡响起:“十殿起青城,太玄生九莲。
你们一位是苍梧之主,一位是太玄之主,皆是本座演算诸天星辰里的命定之人。
未来千年里,九重仙中天殿上,金仙辰位,会有你二人的一席之位。”
此话一出,天地哗然!
群仙几乎是按捺不住的色变惊呼,同时也反应过来了这两人的身份。
竟然就是两百年前,能够得仙尊大人亲点命星破格尚未飞升成仙便授以了星冠的那两位人间道子天才。
虽说他们知晓,能得如此殊荣着,她们必定会像其父一般,未来金仙之位必然稳妥了。
可今日听此圣闻,不得不让人骇然惊悚起来。
千年!千年光阴,便可登临那至高荣耀的中天神殿,成就金仙之身。
要知晓,千年时光,那也仅仅只是渡劫之后的一个开始罢了。
两个凡女,竟能得仙尊大人如此高的评价!
尽管圣颜威严如山石,不见情绪,不可瞰破。
可众仙还是能够感应到仙尊此刻对那二女满意的情绪。
白仙辛霄一听方才为他怒火天指神通所向的女子来头竟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