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云容从来都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
虽说嬴姬娘娘始终未怪罪她的疏忽大意,可云容最后还是将事情经过向宗主大人据实相告了。
宗主在知晓自家儿子竟是因为这种缘故而变得‘娇气’后,表情说不出的精彩动人。
许是想到了在东篱小筑对小少主的严厉冷酷,不曾施以半点为人父亲的呵护与关怀,还有与赢姬那番激烈争执,那张冷硬的脸上终于叫云容瞧出了一丝悔意。
世上有一种人,最是嘴硬心软。
宗主大人心软不软云容不知道,但嘴巴是真的硬,半点脸面都拉不下来:
“本座一日三餐可从未饿着过他,好歹也是临池学书的年纪了,饿了冷了自己不会同人说吗?非要将自己逼到这种境地,闹得各不愉快。”
云容不禁想起了学阁里的那些弟子们,心道若是习惯了温情呵护,孩子又怎会不知撒娇?
终日数卷残书,半窗寒烛,被冷落在荒斋里的孩子,最先学会的一件事情,便是懂事。
宗主言辞之间虽是颇为责怪。
可经此一事后,云容偶尔路过东篱小筑,会发现竹屋中那小大人模样执卷苦读的孩子,身上有了御寒的新袄子。
此后,剑主羽也许也是真的了解到了云容的可怕之处。
对于那泉雪峰,他是避之如虎,再也未曾带着儿子让他上山同她学道了。
再后来的日子,云容见到小少主的机会便极少了。
云容的性子是择一事终一生,不为繁华易剑心,风霜雪雨都不会让她她动摇,。
这样的乌龙事件自然不会在她心中留下过深的痕迹。
山河秋霜又一年。
大漠冻雪之地,横空出了一名漠北的天才剑客,悟得一身传奇剑意,凭一己之力大败雪域四方仙宗门派,名声大起。
云容闻言,战意起意,故远赴漠北,与这名天才剑客约之一战,大胜。
云容借此气机,剑意气骨大成,终成渡劫之境,满山同庆。
在那样一个值得庆贺的夜晚里,在同门师兄弟们的热闹庆祝下,便是心性淡薄的云容也不由多喝了几杯。
感到微微醺然的她,独身一人自宴席上离去,借着雪寒凉意,沐风而行,。
不知不觉来到羽寒桥上,听一曲冬雪碎玉声。
羽寒桥的风景极美,栏阶上的薄霜在月光下泛出一片清寒色,星垂四野,雪岸间的灵茱幽草,都在这片寒河之畔冻上一层晶莹剔透的冷冷色调。
云容手里提着半壶酒,目光清迷地仍由桥上风雪吹寒眉梢。
无意间,她眸子低睨,忽听羽寒桥下传来水面碎冰之声。
心有异动,云容带着一身淡淡地酒气,翻身入河,体态轻盈窈窕如鹤,白靴轻点水面,落花沾水般地浮在了桥河之侧。
桥廊之下,光线不甚清明,云容又因饮酒微醉,需眯着眼睛细瞧,才堪堪看清桥底下竟然蹲着一个身子蜷成团的小家伙。
云容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再一瞧。
那小家伙不是她们的天玺小少主又是何人?
宗主对这小少主有严令,卯时以后,不得随意离开东篱小筑。
这么些年来,他亦是从未有过半点违抗。
今夜这反常的模样,怕是偷偷从东篱小筑溜出来的。
云容会心一笑,只当这孩子随着年岁渐长,玩心渐重,胆子也跟着变大了起来,竟敢背着宗主跑出来偷偷玩雪。
念及这里,云容也觉得有些无奈。
这天寒地冻的,他身子素来不好,若是再冻出个好歹来,怕是又要吃宗主的苦头了。
她微微弯腰,身子躬入桥底下头,笑着轻轻唤了他一声:“小少主?”
谁知,这一唤,尚未散去的笑容之色顿时僵在了她的脸上。
朦胧的月色隔着粼粼河面渡了进来,将小家伙的脸照得愈发粉雕玉琢,他眼底依稀聚起细碎的水光,稚嫩青涩的腮边泪痕清晰可见。
小少主……哭了。
云容头皮一麻,以她这不愿多惹麻烦的闲散性格,第一时间下意识地就想扭过头权当没看见。
可是偏偏就在这时候,一年前嬴姬的那句话冷不丁地一下撞进了云容的心扉中。
她只好绝了转身就走的念头,云容弯下身子蹲在小家伙的面前,用手指戳了戳他哭红的小鼻子,僵硬安慰道:“别哭了。”
真是一个奇怪的孩子,即便是哭也是哭得无声无息不动声色,仿佛永远也不知放肆为何物。
谁知这一下也不知牵扯到了什么开关,原本只是默默流泪的小家伙眼睛里的水雾一下漫涌了出来,他哇地一声扑进她的怀里,放声大哭。
小家伙哭得抽噎不知,小脸一塌糊涂,瞬间成了一个小花猫。
这下倒是叫云容有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