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待半日的全煞之地,随时都有可能被烈火之中的魔灵夺舍缠身,他却从河的彼端一路杀至此端。
最终,他在皑皑白骨的王座后方,找到了胆小无助的少女魔君。
她蜷缩躺在妖骨的尸骸里,漆黑微卷的发丝如烟铺落在身后。
她涣散着目光,仿佛陷入某种可怕难以醒来的噩梦之中,呜咽低喃着,像是被强行推入地狱中再也找不到归途与出路。
“师尊教我念善……”
“一善染心,万劫不朽,百灯矿照,千里通明。”
她浑身染满同族的鲜血,躺在那里,怀中护着一根红绳,却是未曾让其沾染到一丝血迹,在她怀中,干干净净。
身下的白骨无声叙说着残酷的邪恶,她重复低喃不断,意识早已不清,声音带着极为浓重的委屈与埋怨:“师尊……我不要成为害人的魔君,他们逼我害我,你何时来带我回家……”
百里安胸腔中似有异样在翻腾不休,他不知她口中的师尊是何人,但他还是朝那少女慢慢伸出一只前爪。
在他目光所及之下,那只爪子忽然变成一只苍白染血的人类手掌,修长的指腹下,依稀可见练剑之人才会拥有的薄茧。
那只手掌安抚着少女纤薄的肩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缓缓响起,他说:“阿娆,再忍一忍,我马上带你回家。”
他背着年幼的无冕之王,离开了这片烈火黄沙的世界。
当她醒来,他已经难以维持人身,修为散去,化作一只白猫。
在这个群魔乱舞的时代里,在她艰难的岁月之中,他以幼猫的形态守护在少女的身边,看着她如何一步步走向高台,觉醒魔血,成为一名真正的魔君。
那一年登基大典,魔界君座之上,她并非独身一人,她还有一只猫。
当她离开魔界前夕,她脱下一身玄色君袍,换上熟悉的黑红剑装,神色落寂地抱着猫儿说道:“小白,师尊要成亲了,我得回山为他庆贺,不能带你离开。”
“我……终于要回家了。”
“可是这么多年,师尊为何不来寻我?”
“如果,师尊知晓我成了魔君,他……一定会亲手杀了我吧?”
“小白,你是妖,我不能将你带到他的面前,他……会生气。”
“小白,对不起,我要抛弃你了。”
“对不起……”
在少女喃喃重复的嗓音中,两世的回音仿佛重叠,耳边的歉语掺夹着窗外零星的细雨微声,仿似微微哽咽。
百里安头疼欲裂,脑海仿佛被尖刀狠狠搅乱了一番,扛过这阵子疼,意识逐渐回归。
他缓缓睁开眼睛,便瞧见一片柔雪般的肌肤,将他小小的身子包裹保护。
堇色流云纹帷幔轻轻飘拂,入室微风清徐微凉。
魔君陛下身上仅仅只覆了一层薄被,薄被之下是她与他,榻下则是凌乱洒落一地的君袍衣衫,小袜亵衣,甚至是抹胸都扔的随意,挂在了床架上。
她抱着猫睡觉,竟然将衣服都脱了个干净,这是什么怪癖!
两颊深陷埋入的柔软触感让他瞬间清醒过来,百里安尾巴炸毛竖起,浑身抽弹了一下,将睡颜静好的女魔君终于惊醒了过来。
柔软纤细的睫毛轻掀,一对沉黑如墨的眼睛深深定定地看着怀中小猫,她轻轻一笑:“早安小白,你昨夜身子好凉,我可是将你煨了一晚上,才将你给捂暖和了。”
听着这一声小白,百里安忽然想起了那场梦境,一时间,竟是觉得她面上这副清淡的笑容有些招人可怜,他别扭地在她怀中蹭了蹭,抽起只爪子,在她肩头拍了拍。
女魔君怔了怔,随即弯起眼眸在他脑袋上用唇亲昵得蹭了蹭,道:“我得起来批折子了,我事先准备好了你爱看的书,晚点再来陪你玩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