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吧……他觉得官家不在乎他了,太子登基后就会杀他。当年他和太子一起办凉城的事,明明是他先提的和谈,但最后办成那件事的,却是太子。大皇子恼羞成怒,下令把边将全都灭门……”
江鹭猛地抬眼:“是大皇子下令的?”
……所以章淞是投靠了大皇子,才升官升的那么快?
姜循观察他,说得更慢:“嗯。但是官家对大皇子这种自作主张的行为不高兴,训斥了大皇子。大皇子便整日郁郁,再看太子越发风光……他就把自己吓死了。”
江鹭:“兄弟阋墙。”
姜循忽然道:“兄弟阋墙,难道父母便毫无错处吗?”
江鹭一怔,看向她。
姜循眸子幽深:“兄弟姐妹多的人家,本就奢求父母的疼爱。父母无法一碗水端平,便总有孩子觉得不公平,觉得受了冷落。大人冷眼旁观,看着孩子们争斗,无奈地说两句‘你们别吵了、别打了’……也许从一开始,他们本不用那样为敌呢?”
江鹭定定看着她。
江鹭缓缓道:“你在特指谁?”
姜循情绪收敛得非常快。
她朝他烂烂一笑:“说你啊……阿鹭,你姐姐对你可凶了,必是你爹娘诱使的缘故。”
江鹭眸子一闪,微有恍惚。
姜循从很久以前,从她还做阿宁的时候,就不太喜欢他爹娘、他姐姐……她那时伪装得虽好,他却能感觉到。只是他那时喜欢她的偏爱,他欢喜有人向着自己……而今——
江鹭道:“说事便说事,别扯我身上……既然大皇子之死,我们暂且相信和他人他事无关,那么那封信代表的,应该是另一重意思。事情已经过了两个月,你可还记得信中内容,能否默写下来?”
姜循下巴微抬。
她睥睨他一眼:“当然。我是谁?便是过了十年,我也能记得住。”
她当下取磨悬腕,拿来纸笔,要默写信件。她写字时,坐姿端正,一改平时面对他的张牙舞爪,她看着掌下纸张的眼神变得安静专注。
江鹭盯着她这种眼神,看得出神。她又偏头,朝他睨来一眼。
江鹭心中一动,猜到她是指使自己磨墨。
堂堂南康世子,可从未被人指使做这种事。
但江鹭也不知自己为何没拒绝……大约是不想打断她的思路吧。
烛晃几息后,姜循揉着手腕,偏头看江鹭端详那张写满字的纸。江鹭将信内容从头到尾看一遍,摇摇头,示意他也没看出蹊跷。
姜循失望地垂下眼。
姜循喃声:“难道问题出自那张信纸?那可糟了,我可不好从太子身边把信纸偷出来了……而且,太子很大可能已经把信烧掉了。他怎么可能留着这种别人威胁他的东西呢?”
江鹭端详信纸,温和道:“不必着急。待段枫进了枢密院,我会让他查枢密院中关于那场战事的所有卷宗。也许到时候就可以对比出,信中的蹊跷在哪里。”
他说了半天,见姜循不吱声。他侧过头,见她手肘撑在桌上,只手托腮,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话。
江鹭顿住。
姜循催促,声音轻柔:“接着说啊。”
江鹭捏着纸张的手指微僵,在她凝视的眼神下,他偏过头,将信纸收回袖中妥善收整。
他重新入座,大袖委地,一身洁白。
江鹭平静道:“正事说完了。聊一些私事吧——姜娘子,我们聊聊你的入幕之宾。”
姜循:“……”
天。
原来他还记得白日的叶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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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下,姜循有些不耐,有些不快——
他想怎么聊?
他以为他是谁?
不管她当年做法如何,此时此刻,他们二人应当没什么关系吧?他要以什么身份去聊?
江鹭看清楚她的神色,他心中发凉,情绪又早已冷静下来。此时见她不悦,他没多余的反应:
“太子殿下,张指挥使,叶推官……都与姜娘子相交甚好。我思忖自己先前行为几多不当,我不应对姜娘子的私交多加置喙。未来姜娘子要做太子妃,浮云之上,我理应祝你得偿所愿才是。”
姜循愣住。
这和她想象中的“发怒”“斥责”“争吵”不同。
江鹭说:“你与叶推官的交情,和我无关。你与张指挥使如何私交,也与我无关。思来想去,我几多不平,无非是——被过去情谊困住,几多卑劣,生了恶意不忿。”
姜循眸子眨动。
她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你也不必这样说……”
江鹭静望着她:“是我卑劣,生贪婪,生妄念,仍用旧情困住你我。其实姜娘子早已走出来了,只我、只我……也许是我经验太少了吧。”
姜循听得快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