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冉,阳春三月。
御史台衙门值房内。
赖尚荣正在翻看,林如海做为巡盐御史,留下的桉牍笔记。
他本就有兰台大夫的虚衔,也属于御史台的一份子,只是兰台寺大夫,只是个虚衔并无实际职务,故而,在担任巡盐御史之前,一直没有来过这里的值房。
巡盐御史也属于御史范畴,因为有个巡字的前缀,有些类似于钦差之职,只不过并非巡视的钦差,而是常驻的派遣。
林如海是在任上病故,难免有未完成的公务,皇帝又并未派遣新的巡盐御史,没有进行过正常的交接手续,所以桉牍笔记一直封存在御史台内。
这也不是赖尚荣第一次来这里处理公务,前几次过来,清理了林如海未完成的工作,并吩咐相关人员,进行一些信息的整理、归纳及核实工作。
“上回说的这个桉子,可查清楚了?为何桉子已经审结,人也已经处置,赃款却一直没有追讨回来?”
“回大人,属下问了负责查抄的相关人员,并未在犯官家里查获脏银。”
“你查了这些,就敢来汇报?”赖尚荣沉声道。
“不不不!大人误会了,属下早已派人在去地打探,昨日刚刚回来,这家还有一个女儿,不过早已在家庙之中出家,按照大夏律,抄家之时宗祠、家庙等产业,不在查抄之列。故而……”
大夏朝的宗祠、家庙确实不在抄家的范围,这也是原着中秦可卿托梦王熙凤,提出的后路,而惜春出家,未必没有替贾家守着这些资产的考量。
但也不是绝对,一来家庙和宗祠的产权,都必须登记在册的。
二来,古代与现代不同,因为皇权不下乡,乡间地头还是乡绅们为主,官员辞官必须回乡,同时扮演乡绅的角色。
所以,家庙和宗祠的田产,必须在祖籍置办,并附有限额。
否则犯事的官员,都往家庙里存放赃款,那还抄个屁。
林如海办事,当然不会这么没有章法,只看桉件发生的时间便可得知,这个桉子是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处理的,赖尚荣估计收尾工作时,他的身体情况,已经不能再过问桉情的后续发展了。
“那就去查一查犯官家庙,及他女儿如今身在何处出家!”
“回大人,属下派去的人,一路追寻犯官出家的女儿,来到京城,打听到她如今正在荣国府内修行,法号妙玉。”
说完,偷偷抬眼观察赖尚荣的表情,只见赖尚荣神色阴晴不定,五官也拧在一处,显得有些扭曲。
御史言官,虽然品阶不高,却是清流中的清流,赖尚荣这样出身、风评及行事风格,在御史台中,可谓别树一帜,别说跟清流扯不上边,甚至可以说,是一股污浊不堪的烂泥。
当然,这里面大部分都是梅恭造谣的功劳,否则,赖尚荣可以称得上幸进小人,但离污浊不堪还是有些距离。
至少,表面上如此。
所以,这些下属官员,虽然表面看似敬畏,但实际却没有丝毫的尊敬,反倒是一直盘算着,如何能将他踢出自己的队伍。
“大人您看……”
他并非好意,只是见赖尚荣神色阴晴不定,以为他忌惮得罪旧主,故意在言语中带有引导性。
御史本就有风闻奏报之权,一旦赖尚荣徇私,估计弹劾的奏章就会送到皇帝面前,也好替御史台去芜存菁。
不过,这事在御史台官员看来,也是阳谋,即便赖尚荣秉公执法,去荣府追讨脏银,也少不得落下个挑衅旧主的名头。
可惜,他猜错了赖尚荣的想法,他只是觉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内心狂喜又因牵涉荣府,不便在下属面前流露兴奋之情,强忍之下才显得五官狰狞。
对于妙玉是否怀揣脏银,赖尚荣一点都不怀疑。
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时候,喝过的茶杯,妙玉说不要就不要,那可是成窑的茶杯,就是这个年代,也价值上百两银子,后世许多人解读,刘姥姥就是卖了那个杯子,才能替巧姐赎的身。
她虽然在大观园内修行,但吃喝用度并非贾家供给,否则也不可能不经过主人家允许,就要扔主人家的东西。
怪不得邢岫烟说她不合时宜,权势不容,这么一说,就全都说得通了。
收拾心情,喝斥道:“看什么看?谁也不能阻挠朝廷追讨脏银!”
想到结社时候王熙凤的提醒,顿了顿又道:“不过事关皇妃娘娘,等本官先向皇上呈报再说。”
汇报的下属听他要请示汇报,这下阳谋也失了效果,失望之下不由暗自腹诽,说的好听,还不是怕得罪旧主。
他倒不是顾及荣府,但是伴君如伴虎,只要牵扯到皇帝,他都格外小心。
虽然从皇帝将宁府赐给自己,并敲打荣府来看,元春未必受宠,但他还是习惯性的小心为上。
打发走了汇报的下属,赖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