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风疏雨骤,又是一个下雨天。
五更天的荣国府不见一丝丝光亮,而一道漆黑的身影,正沿着大观园内子墙,低着头负重前行。
欲先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这身黑色的橡胶雨衣,是国营司试验橡胶配比的试验品,而赖尚荣则打着查漏补缺的旗号,将其据为己有。
嗯!还是不够轻便。
而之所以低头前行,并非消耗过大,也并非雨衣过重,而是归纳总结信息。
按王熙凤话里透露的信息,贾母知道了贾赦夫妇嫁女的消息,并将邢夫人训斥了一顿。
结合他们先纳妾,交接股份再嫁女的说法,不难猜测,这二人吃干抹尽的打算。
只是不知邢忠夫妇和邢岫烟,知不知道他们的盘算。
不过他也不想节外生枝,只要邢忠夫妇知道是纳妾而非娶妻,没有强抢民女这一说,他也不打算揭露二人的盘算。
可原本邢夫人说出让自己出资入股,孝敬未来的老丈人,他结合原着,定下了五千两的份额。
如今想来,却是定的高了。
好在官字两张口,解释权在自己手中,就以股份不足为由,跟他们讨价还价。
轻车熟路的打开荣府后门,回到家中,泡了把热水澡,洗净一身的粘稠。
又补了一个回笼觉,吃了早饭赶去衙门。
“大人!”袁成涛敲门进了值房,躬身道:“大人家附近的宅子,我找了一处符合您要求的,就在您家隔壁的花枝巷,一座两进的院子,只是里头的家具有些旧了。”
公不如私,这些私事交给下属去办,也是笼络人心的手法,赖尚荣驾轻就熟。
且袁成涛出自工部,对这些房屋建设格局等事务,也比自己内行。
“行!下午你陪我走一趟吧!”顿了顿又道:“本官虽出自荣府,但不能因私废公,那入股的金额,先别急着报上去,本官在想想!”
“诶!”
袁成涛弓着腰正准备退出去,就听赖尚荣澹澹道:“这次救灾表现不错,吏部的文书就要下来了!以后入股的差事交给你,也就没有那些闲言碎语了!”
原以为袁成涛请功,提拔个七品就可以了,没成想却与陈杰一同被提拔为主事。
“诶诶!多谢大人照拂!”
处理完衙门政务,吃了午饭,天光方晴,赖尚荣打着巡视的幌子,带着袁成涛赶去宁荣街。
一来,这房子是邢忠夫妻住,让他们看看显是尊重,二来,借着机会探探口风。
邢夫人听说要带着哥嫂去看宅子,也跟要跟着,无法只能带上一起。
一行人来到花枝巷,在宅子里转了一圈。
虽只是两进的院子,房舍并不算多,但占地却不算小,景致优雅,颇有园林的格局,后院一方池塘,鱼儿成群结队的嬉戏。
庭院内的翠竹、柳树,被一夜的雨水,浇灌的愈发青翠欲滴,阳光氤氲,照在沾染雨水的柳叶上,显得熠熠生辉。
看着邢忠夫妇欢喜之情溢于言表,赖尚荣打好了腹稿。
对邢忠道:“这宅子虽不大,但毕竟只世叔二人和些丫鬟下人居住,太大了反而冷清。且前后两进,内外隔绝,也方便日后世叔待客!”
顿了顿又道:“下人还需慢慢挑选,倒也不急于一时,若是买了那些包藏祸心的,反而坏事。”
转而又向邢夫人道:“若是世叔这边没挑到合适的,我届时跟老太太说说,从府里选几个办事妥帖的。”
邢忠一家子在南面时,蜗居在两间屋子里,连个堂屋都没,来到京城能住上如此雅致的二进院子,使奴唤婢,哪里还有什么不满。
含胸缩背道:“还是尚荣考虑周到!”
赖尚荣笑道:“就是家具旧了些,不过也不妨事,我手下有不少原在工部擅长营造的匠人。”
说到这,转而对袁成涛道:“回头让他们赶工,尽快打造一套上好的家具送来。还有那些窗户纸也不成样子,干脆都换成玻璃窗,回头叫人一并过来量好了尺寸。该算钱算钱,不准占衙门一分一毫,你可知道!”
看着一身官服,在赖尚荣面前低眉顺眼的袁成涛,邢忠只觉得虚荣心就要溢了出来。
而邢妻,听他一件件一桩桩,细枝末节都考虑周到,对于女儿做妾的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邢夫人得意道:“你们瞅瞅,这样的姑爷去哪里找?现在可还有话说!”
见邢忠夫妇面露尴尬之色,赖尚荣忙向袁成涛使了个眼色,看着他退了出去。
才躬身一礼,诚恳道:“邢姑娘人品贵重,我也是十分敬重,让她为妾实在是委屈她了,世叔、婶婶放心,进门后我必以礼相待,断不会叫她受了委屈。”
夫妻二人见赖尚荣谈及邢岫烟为妾,还特地支开袁成涛,与邢夫人的态度大相径庭,愈发的心里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