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夫人唬住了宝玉,回过神来越想越觉得不对。
前阵子,宝玉伤心欲绝、苦苦哀求,只看那神情就做不得假,那今日缘何出尔反尔?
要说儿子突然改变了想法,她是不信的,知子莫若母,即便他真的转变了想法,也不会突然来求。
况且,前一刻听到能住进园子,还欢欢喜喜的跑了,后一刻就去而复返,结合前后的言行不一,不难猜测必定是受了挑唆。
至于受到何人挑唆,不用想也知道必是黛玉无疑。
如今儿子虽与林黛玉比邻而居,但中间毕竟夹着个老太太,若是搬进园子,以后少了约束,自己又不能时时盯着,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便吩咐周瑞家的叫来了王熙凤。
“过些日子,宝玉和他们姐妹就要搬去园子,他本就是个混世魔王,失了约束只怕愈发的放纵了,还得安排些人手盯着。”
“太太不是安排了大嫂子约束吗?难道有什么不妥?”
安排李纨管理大观园是原先定下的,王熙凤对她和赖尚荣有所怀疑,听到王夫人又要加派人手,难免误会她的初衷,害怕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到自己头上,这才出言试探。
王夫人也怕她会错了意,违背了自己的初衷,便解释道:“倒也没什么不妥,只是宝玉刚才对宝钗的事情出尔反尔,必是受了挑唆,以后搬进园子我心里不大放心。”
她虽没有言明挑唆人是谁,但王熙凤心里跟明镜似的。
“太太的意思是,在宝玉院里安排可靠的人盯着?”
王夫人点头道:“嗯!林丫头那边也安排下去,我记得茗烟她娘有两个小姑子,这二人也是从咱家出来的,何婆子还是周瑞家的干亲,都是靠得住的。”
“嗳!”
王熙凤答应一声,识趣的并没有询问,为何在黛玉院里也安排人手。
领命出去的同时,暗骂赖尚荣言不由衷。
宝玉求情,王夫人不可能对外宣扬,甚至会告戒知情者,那黛玉获取这个情报的渠道,也就只能是赖尚荣。
腹诽之余,也不免赞叹他这个法子用的妙,一下掐住了问题的关键,又不露痕迹,只可惜没起到效果。
看来还要尽快将消息传给他,以便再想对策。
于是,忙吩咐平儿去通风报信。
当晚,收到消息大喜过望的赖尚荣,却并未如她猜想的一般,考虑应对之法。
而是当即就吩咐晴雯、香菱和玉钏三人,近些日子多去黛玉屋里闲谈。
香菱是打师徒的感情牌,而玉钏颇有些机灵劲,可以交代些闲话私活。
原本这事香菱和玉钏就足够了,之所以带上晴雯,毕竟她是自幼跟着自己的,黛玉若是真的嫁给自己,以后就是当家主母,提前让晴雯跟她处好关系,也是一种偏爱。
不得不说,赖大爷还是念旧情的。
当然,这只是赖大爷拿出来冠冕堂皇的心理暗示,有没有盯梢的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随后那段时间,三个丫头每日去黛玉屋里报道,各种滋补养身的药品也源源不断一并带去。
而宝玉则被贾政的名头唬住,不敢再提宝钗之事,自觉无颜面对林妹妹,便发挥了贾家的祖传基因——逃避。
黛玉和紫娟本等着他的喜讯,可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见踪影,虽不知其中原委,可素来了解宝玉的习性,猜测多半是事情有了变数。
无非是途中遇到宝姐姐,又不舍起来,甚至有了姐姐忘了妹妹,不记得自己还在等他的消息;亦或是被舅妈训斥,不敢抗辩,可不论是哪种情况,到底还是意志不坚。
虽免不了伤心难受,可当初看到宝玉哀求王夫人,已经伤过一回,这回毕竟不如上回,亲眼目睹他为宝钗哀鸣。
加上这两日搬入潇湘馆,香菱等人又悉心陪护,病了几日渐渐竟开始有转好的趋势。
这日,三人照例来到潇湘馆,将紫娟和雪雁挤到一旁,围坐在黛玉床前。
玉钏因被吩咐了一些私活,所以对于自家大爷的心思有些猜测。
“这是暹罗进贡的血燕窝,最是滋阴养颜,止咳治喘,补肾益气,我们大爷特地向忠顺王求来的,我这就去给姑娘再热热,大爷说了,姑娘的病受不得寒,稍微冷了些都不成的!”
献宝似的将带来的各色补品一一展示,为了在黛玉面前讨巧卖乖,便自告奋勇的跑去外头热燕窝。
不肖半刻,端着热腾腾的燕窝再次走进屋里。
瞧见黛玉正偎在床上,指点香菱诗词,一跺脚埋怨道:“香菱!大爷说了林姑娘得好生修养,你怎么这个时候还缠着她学诗啊?”
香菱弱弱的黛玉道:“那……那姑娘还是先歇着,待身子好了再向姑娘请教!”
晴雯见不得她拿着鸡毛当令箭,对着香菱颐指气使,挑眉道:“大爷还说林姑娘心情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