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院,东廊三间小正房是三春的居所。
刚从荣庆堂回来的探春,立即吩咐侍书研磨。
贾家四春,琴棋书画各占其一,探春一手书法颇有大家风范。
所以,王夫人便将誊抄匾额对联的差事派给了她。
摊开宣纸,咬了咬笔杆,回忆赖尚荣的匾额、对联。
刚酝酿好情绪,准备奋笔疾书,就见赵姨娘扭着水蛇腰走了进来。
酝酿好的情绪顿时荡然无存,挥退了侍书,问道:“姨娘这会子过来做什么?”
“你那香皂的份例可下来了?”
香皂现在已经过了供不应求的时候,贾府也给太太、小姐们安排上了,但姨娘却没有这种待遇,被赖尚荣拒绝,赵姨娘又舍不得银子去外头买,所以将主意打到了探春这里。
说到这个探春就一肚子气,今日看着贾兰小大人似的应对自如,不免想起自家弟弟贾环。
当初就提议让赵姨娘将人情用在贾环身上,偏她没轻没重为了个香皂,就耗用了贾政的情面。
“姨娘问这个做什么?”
“府里不是都传开了吗?娘娘省亲定在元宵,老爷总得赶在年前回来,这一年没见,我可得好好拾缀拾缀,万一被外头有哪个狐媚子迷住了眼……”
见她越说越不像话,探春忙摆手道:“姨娘要用出去买就是了,如今又不似年前。”
赵姨娘早就熟悉了探春的态度,抱怨道:“嘿!我一个月才多少月例,这一块香皂抵我好几个月的月钱,你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吗?”
探春忍不住讥讽道:“当初你不是说没了就去找赖大哥要吗?我当时就劝姨娘,父亲的情面不如用在环兄弟身上。你瞅瞅大嫂子,兰哥儿跟着他才学了多久,如今小大人的似的。他如今又连升两级,就是父……”
说到这戛然而止,贾政官场磋磨了这么多年,在员外郎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可身为女儿,总不好编排父亲的不是。
赵姨娘心中腹诽,那香皂哪里就是贾政的情面,明明就是他占了自己便宜。
她虽然风流狐媚,举止轻浮,但也是一门心思讨好贾政的缘故,贾政就是她心里的天,对于曾为荣府奴仆的赖尚荣多有不屑,更不会生出什么别的想法。
啐道:“呸!那个小畜生,一脑门子的坏心思,还叫环儿跟着他?”
探春只当赖尚荣拒绝,她心生怨怼,见她执迷不悟,也只能怒其不争。
兴意阑珊道:“罢了!香皂还没下来,回头下来了我叫侍书给你送去!”
“放心!回头我将老爷哄好了,叫他多买几块,你这个迟早还你就是!”
赵姨娘说完,一脸艳羡的看了看妆台上的梳妆镜,扭着腰肢,逶迤离开。
暗自滴咕了一句:“哼!那个梳妆镜也得叫老爷一并买了!”
只是,赵姨娘关于贾政年前回来的想法,注定落空。
皇帝本就恨他,在朝堂之上和自己唱反调,又不喜元春上赶着省亲,怎么可能让他好过。
故意算好离任的时间,将陆路回程时间掐的将将好,让他紧赶慢赶才在十五前到家。
偏贾政还浑然不觉,只当皇帝信重自己,好让他多履行几天学政之职。
此是后话。
…………
“啪!~啪!~啪!噗!噗……”
假山内的赖尚荣,并不知道有人算计自己,也不知道晴雯香菱正满园子找他。
他正反复拍打着大氅,这假山虽然隐蔽,但毕竟比不得东北角小院屋子内干净,又是初次入住没有提前准备。
所以只能就地取材,他有先见之明,将中衣垫在地上,再将狐裘大氅垫盖在中衣之上。
这会子云收雨歇,自然要做些善后工作。
只是上头的泥土着实难以清理,尤其是中衣因为与地面反复磋磨,已经漆黑一团,他已经放弃了清理。
好在穿在里头虽然难受了些,却也看不出来,只能回家清理了。
强忍着身上黏黏湖湖的不适,套起大氅,就听外头传来素云的声音。
“大爷!奶奶!外头没人!”
猫着腰步出假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正迎上一脸满足的李纨。
“耽误了这么久,咱们还是快些将余下的几处逛了,大爷也好将匾额和对联弄出来!”
赖尚荣身上难受,哪里还愿意做表面文章,况且李纨身心都是他的形状,也不必在她面前遮掩。
“不必了,我说你记下就是!”
将余下的几处匾额和对联背了出来。
李纨疑惑道:“大爷难不成早就准备好了?”
赖尚荣大言不惭道:“为了找这么个地方,我已经提前逛了一遍,随便回忆回忆,搞几个匾额对联应付一下,也不是难事!”
李纨不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