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
这天一大早,赖家就好似打起仗来一般,忙碌非常。早餐、马车等一应事宜,更是天微微亮便都准备停当。
倒是赖尚荣这个当事人,反成了最闲的那个,起床后便坐在床沿摆开架势,任凭尤二姐、晴雯及玉钏三人围着他一通忙碌。
穿戴整齐,还抽空打了套拳,才慢慢悠悠的吃完早餐,来到前院。
乘上马车,向离皇城不远的布政坊行去。
上月忠顺王在朝堂之上提出,为了避免商人渔利,违背了皇帝改良造纸术的初衷,建议由朝廷兴建作坊,并准许民间入股。
又经过几轮朝堂博弈,最终皇帝拍板设立国营司,将股权分为三份,国库占四成,皇家内库占两成,余下四成民间认购或以现有造纸作坊入股。
而赖尚荣国营司主事的任命,也在前两日下来了,今天是他入职的第一天。
坐在车内闭目养神的赖尚荣,嘴角轻轻扬起,盘算着如何一展身手。
国营司属于初创衙门,因不属于六部下辖,又不免有民间商贾造访,所以并未设在皇城六部办公区内,而是在临近皇城的布政坊一处独立建筑内办公。
司一级的衙门按理都有掌司郎中,但由于股份制加上所行又是商事,所以那些志向远大的清流文官都互相推诿,皇帝更是乐见其成,所以掌司郎中及员外郎等职一律空悬。
以致于他这个六品主事,竟成了国营司最高长官,可谓大权在握、大有可为。
当然,国营司属于初创部门,手头上又只有造纸一项未起步的产业,加上基层人员还得从各部门调派,所以一时间也是千头万绪。
此时临近年关,建衙的时间又短,认购股权还未宣传到位,目前民间入股还未正式展开,参与的大多是有关系的消息灵通人士,所以年前只有两家作坊的改建及股权分配工作。
马车来到布政坊,看着在晨曦的渲染下,白墙广厦的国营司,处处透露着庄重威严,就连门口的守卫都彷佛有了别样的色彩。不禁感慨万千,如今自己也算是大夏朝的一名公务员了。
赖尚荣在衙门口,出示了官凭文书,丢下几张名帖,吩咐胡四将马车停入马厩。
自己则昂首阔步在门子的指引下,往衙门东面的一处值房走去。
虽然是国营司最高长官,但衙门架构里是有郎中和员外郎的,所以正堂暂时空置。
“赖主事!几位知事大人已经在等着了!”
大夏朝的京官体系里,七、八、九品都是统一称呼,分别是知事、司务、吏员。
这些人都是从各衙门抽调的人员。
值房外的小型会客厅内,坐着的五人看到他走了进来,立即起身行礼。
“赖主事!”
互相通名见礼之后,赖尚荣招呼他们重新入座。
人员的抽掉上皇帝也下了一番功夫。
五位七品知事中张丙辰、黄辛来自工部,之前分别在营缮清吏司及虞衡清吏司任职,其余三人分别是户部肖贺年、吏部陈杰及内务府高广松。
除了原吏部派来镀金的陈杰,余者皆是各部门熬资历熬到的七品知事。
对于凭借奇淫技巧,一上来就做自己上司的赖尚荣,并无多少敬畏,更多的只是羡慕嫉妒恨。
赖尚荣这样凭借奇淫技巧,一上来就能做到六品主事,羡慕嫉妒的也不止他们这几个。
而恨则是因为被调入国营司。
对于他们这种,没有根基又升迁无望的底层京官来说,谈理想抱负太过遥远。
千里做官只为财,况且京城居大不易,每年的俸禄只够勉强维持而已,真正的收入还是养廉银及夏冬两季的冰敬和炭敬。
养廉银是朝廷发放,来了国营司应该也不会少,但离开了六部,每年地方孝敬的冰、炭两敬却休要再想了。
若非赖尚荣改良了造纸术,又怎么会设立国营司,不设立国营司他们也不会被抽调过来,恨屋及乌不免连他也恨上了。
原本赖尚荣对于官场的门道并不清楚,但前日任命下来,秦业特地上门,给他详细讲解了其中利害。
这也让他今天有的放失。
“麻烦诸位将国营司所有人员,全部召集去议事厅。”
待五人离去,赖尚荣进到里间值房,又斟酌了一番。
少顷,一个三十来岁消瘦中年探头进来。
“大人!人都到齐了!”
“嗯!你叫什么?”
“卑职袁成涛,原在工部虞衡清吏司杂工科。”
赖尚荣点了点,起身跟着袁成涛赶往议事大厅。
他之所以问他姓名,是看到他身着八品官服。
按秦业的分析,目前国营司大部分人,都对自己没什么好感。
这种通传的活,他一个八品司务根本没有必要跑一趟,不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