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府,东小院。
赵姨娘正坐在炕上做着针黹活计,冷不丁被贾环掷出的纸飞机戳中了脑门,吓了一跳。
“你这个糟心的孽障!从学里回来只顾着玩这个!那课业也不做了?”
说着将纸飞机放在屁股后头收了起来。
贾环见她将飞机收了起来,爬上炕就要去抢,嘴里都囔着:“谁爱学那些!不过是想要这么个玩意儿!”
赵姨娘没好气道:“玩坏了我看你怎么办!”
贾环撇嘴道:“玩坏了我就把这个拆了,到时候拿张纸按在上头比划着折,还能弄不出来?”
“这会子先别玩了,等你爹回来先给他看了,也要他知道这回你压了宝玉一头!”
贾环悻悻道:“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们还不是不待见我,就连三姐姐也向着他!”
“呸!你懂什么!只要能讨你爹高兴就行了,你看他还不是天天睡在娘这屋里!这会子你爹就要回来了,快去做做样子,明儿再玩!”
不得不说同为庶子,贾环的待遇明显比贾琮好了许多,出门有赵姨娘的哥哥赵国基随身陪侍,家里的丫鬟婆子也一样不少,未必没有赵姨娘得宠的缘故。
贾环虽不懂赵姨娘话里含义,但对于贾政还是惧怕的,装模作样的回到书桉前发呆。
彼时,贾政从衙门回到家中。
赵姨娘一面吩咐小吉祥、小鹊张罗晚饭。
一面对贾政献媚道:“老爷!环儿如今可争气了,不但在学里拿了头名,还得了件奖赏。”
“哦?”
入学仪式上,贾政对赖尚荣的做法颇有微词,相应的对他能够扭转学堂风气也不再抱有幻想,只是碍于之前的约定,打算熬过一年之期另寻名师。
此时听说贾环居然拔得头筹,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草率了,也不理会回头翻找的赵姨娘,走到贾环身边。
只见他在几个九宫格上写写画画全是数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喝道:“混账东西!你们在学里都学些什么?”
贾环不解父亲为何发火,唯唯诺诺道:“师……师傅刚讲到论语为政篇。”
贾政听说学堂里讲的是论语,这才缓和了些,只当贾环自己贪玩,指着数独作业,道:“那你这是做的什么?”
“这……这是师傅布置的课业,平日里上学也要讲解的。”
“什么!你们上学拢共不过半天时间,还搞这些玩意?”
赵姨娘察言观色,见他面色不善,忙将手背到身后,却还是慢了一拍。
“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赵姨娘只得伸出手,颤颤巍巍的将纸飞机递到身前。
“哼!”贾政冷哼一声。
叹道:“这就是头名奖励?到底是奴才出身,只会以这些奇淫技巧的玩意儿讨好主子,真是害人不浅啊!”
他肠子都悔青了,若不是怕传扬出去,落下个识人不明的名头,只怕当即就要罢免赖尚荣了。
如今只盼着快些熬过这一年,另择严师重新整顿。
赵姨娘看出贾政不喜赖尚荣教学,她只知道迎逢贾政,虽弄不懂其中缘故,不妨碍做出选择。
“快收拾收拾!听你爹的,以后少碰这些玩意!”
说着将贾环作业一把扫到地上,又悄悄递过纸飞机。
贾环得了纸飞机心满意足,本就不耐烦再在课业上蹉跎,又有了贾政和赵姨娘撑腰,立即欢天喜地的去了。
留下赵姨娘独自应付贾政。
当晚赵姨娘施展十八般手段,才终于让贾政顺了心气。
赖尚荣并不知道贾政对他态度的转变。
翌日。
贾环作业未交,赖尚荣只当昨日刚得了飞机玩的兴起,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照例上完课,布置下作业,宣布放学。
刚宣布放学,潘又安立即跑去宝玉桌前,帮着拾缀起来。
恰巧宝玉今日没急着走,见他虽只穿粗布麻衫,收拾的却颇为素净,且相貌隽秀,温文尔雅。
疑惑道:“咦!你也是学里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潘又安忙恭敬道:“回二爷!小的因识文断字,被府上选入族学当差,前头一直做些粗使活计,前儿得赖大爷赏识才让小的做些精细活。”
“哦!你识文断字?”宝玉讶异道。
奴才里认识字已是难得,更遑论识文断字。古代的文章与现代不同,是没有标点符号的,没一定基础的连文章都读不通顺,认识字和识文断字完全是两个概念。
潘又安只是能写会算,算是职业技能,远没达到识文断字的地步,不过他并不知道其中区别,即便知道也不妨碍他吹嘘。
“是的二爷!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赖大爷才让小的帮着收拾书桉。”
为了提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