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明明阳光明媚,今天的风却很大,裹挟着落叶和沙尘扑面而来。宫本由美的制服帽不知何时被风吹落,她也完全没有精力去管这种小事。
不远处,警视厅的大楼兀自伫立着,那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宫本由美死死盯着,一遍遍在心中祈祷:求求神明,不要让丹也君被带走!!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三池苗子的话:“羽田先生被刑事部逮捕了,听说马上就要移交给公安……什么,你不知道,山姥没告诉你吗?”
连三池苗子都知道的事情,美和子和坂井警官偏偏瞒着她!
宫本由美也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丹也君怎么可能是罪犯呢?
何况即将带走他的还是那个以神秘著称的部门。
难道丹也君是外国间谍?
这怎么可能嘛!
无论如何,宫本由美就是想要立刻见到他,问问他这些指控是不是真的。只要丹也君说不是,她就会毫不犹豫站在丹也君身边。
终于快到了。
宫本由美看到警视厅大门时,一直高悬的心脏终于能落下一点。
然而还没等它彻底落地,一个人出现在门口的阴影下方,拦住宫本由美:“由美。”
“别拦我,美和子。”宫本由美的声音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微微颤抖,“他在哪里?”
佐藤美和子心疼好友,但只能如实相告:“刑事部证据确凿,公安那边或许还有别的线索。”
她找不到任何能为羽田丹也脱罪的理由。
对于宫本由美和羽田丹也的事情,佐藤美和子甚至还没有三池苗子知道得多。在她看来,好友应该是被羽田丹也骗了,毕竟杀人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不可能!
宫本由美下意识想要反驳佐藤美和子的话,然而一转眼,她就看到一行人从警视厅的侧门走出,不远处是一列低调的轿车。
宫本由美对其中一辆车的车牌有点印象,那是公安部的车。
“由美!!”佐藤美和子急声阻止。
宫本由美推开她,朝那群人的方向跑了几步。
被公安围绕在中间的青年若有所察地抬头看来,正对上宫本由美的视线。
那双眼清冽、淡漠,仿若冬日最干净的寒潭,不带丝毫情绪,却用小锤在宫本由美的心头敲打着。
丹也君……
青年朝宫本由美微微颔首。
借着明朗的天光,宫本由美看清了青年无声的口型——
我不要!
“由美!!”迟来一步的佐藤美和子终于抓住了宫本由美的手腕,“冷静一点,宫本由美。你是警察,不要意气用事!羽田先生现在只是作为嫌疑人配合调查,你干扰公安执法,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我懂啊,我什么都懂,我只是无法坐视他遭遇危机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此时此刻,宫本由美忽然有些痛恨自己的无力,明明以往她是最不在乎这些的。
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横亘在她和丹也君之间,无论她怎样努力,都窥探不到深沟对面的风景。
丹也君站在对面的悬崖峭壁之上,侧头平静地注视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小丑一个笑话,然后嘲讽地对她说:“你看,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青年身边戴着黑框眼镜的警官给他打开车门,青年顺从地踏上车,眼见就要彻底消失在对岸的迷雾之中。
宫本由美挣脱佐藤美和子的束缚,双手在嘴边做出喇叭的样子,大声喊:“羽田丹也!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想做什么,但你要给我平平安安地回来——”
佐藤美和子闻言捂住额头。
她一时不察就让宫本由美抓住了机会,竟然敢当着公安警察的面跟嫌疑犯互通信息,回去之后责骂和处分肯定别想逃!
车门关闭的前一秒,郁江听到了宫本由美的喊话。
青年向车窗看去,树荫笼罩下略显模糊的面容带着浅淡的笑意和困惑。
这是郁江第一次接受到来自红方的热烈的赤忱的信任的支持。
他杀过那么多人,发动过那么多暴乱,丢过那么多炸弹,可只有这一次,有人不问缘由不问因果地支持他。
哪怕他无比清楚,警方对他的大部分指控都是事实,而他自己也早就不在乎这些罪名和污点了。
原来他不在乎的事,有人会小心翼翼地放在心底啊。
公安部的车在宫本由美的视线中逐渐远去,最终彻底消失在远处的车流和行道树之间。
她就要抓住他了。
“由美……”佐藤美和子站在宫本由美身侧,神情复杂地望着她。片刻后,她将一方纸巾递给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