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闵望着渐渐没入夜幕中的世子与一万天云卫,身经百战的他无论在何种战事前,皆心如止水,可偏偏今日心头没由来的突突直跳。
带着这份忐忑,回了泸州城,直至夜中,周闵吩咐麾下骑兵,三更造饭,准备依计行事,忽地想起在兵出江霖前,萧军师曾私下找到自己,硬生生拉着自己陪他喝了半宿的酒,直至自己半醉之时,方取出一小小锦囊塞给自己。
“周兄征战一世,如此番南下与唐对敌之时,犹豫忐忑之时,可打开此锦囊。”耳旁想起军师话语,周闵这才回神,连忙手抚甲胄寻找一直贴身放着的锦囊。
“遭了,今日大战,换了贴身之衣物...来人,来人!”一无所获下,周闵这才想起,自己今日换了贴身衣物,顾不得呼唤亲兵,忙迈步向奔去,身旁众将士从未见过大将军如此慌张什么,纷纷侧目相望。
周闵亲兵自然知晓自家将军每逢大战必有更换新衣之习惯,故而今日得知将有大战时,早已侍奉大将军换下了这几日贴身之衣物送去清洗,此番正依照军令返回军中备战。
将将回身的亲兵,转头就望见了大将军急切神色,尚不知发生了什么重大军情,只见大将军三步并作两步行至身前,一把拨开自己,向着正在洗衣的士卒高声问道:“老子的衣物在哪?”
一众士卒被大将军神情吓到,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其中一年
轻士卒,拎着手中衣物缓缓起身,带着几分怯意开口:“禀...禀将军,在我这...”
来不及解释许多,周闵一把抢过衣物,终是在沾满水的贴身衣物中寻到了早已湿透的锦囊。
拆开锦囊,从中取出张湿透了的密函,屏退士卒,周闵蹙眉展开,见密函上之蝇头小楷,大部分已模糊不堪,只能隐约望见几字。
周闵紧锁眉头,看着几个依稀可辨的字迹,已渐骇然,想起出兵前夜酒桌上军师那欲言又止的神色,难不成那时军师就算到了今日之事。
“...世子...立功心切,只可坐镇中军,切莫...出征...周将军此去...避...如...”读至此,周闵已惊讶开口。
“来人,快传斥候!”
没等到斥候,反倒是一浑身是血的士卒在两人搀扶下快步而来,未等周闵开口,反倒先将前方军报禀明:“禀将军,世子所率一万天云卫已与唐军先锋遭遇,世子勇猛,斩杀递将潘俊,但...”
周闵大惊,拎起士卒喝道:“但是什么,废话不要多说,世子现在如何?”
“世子殿下,斩杀敌将后,指挥追击敌军,深入倾谷,却不料谷中早有伏兵,世子被困于倾谷之中,左突右杀,不得出矣...”
此言一出,周闵并一众将士皆失色,这位当世名将气得眉头倒竖,并非气世子不听自己劝阻追击敌军,而是在气自己用兵一世,早
该想到二世子初掌兵权,定会立功心切,不顾一切追击,自己怎能如此糊涂应下了世子执意领兵前去。
士卒见周闵怔在当场,只道将军不曾听清军报,此刻也顾不得身上伤势,忍痛欲再复述,还不等开口,就觉身体一轻,自己已坠于地面,回首望去,唯见将军快步离去背影还有那响彻泸州的军令。
“带他疗伤,剩下的人,留一万步卒守泸州城,其余众将,随我轻装快马,去支援世子殿下!”
——
倾谷之中,齐劭狼狈不堪,身后披风早已在冲杀之下被碎成列成条,若非齐云王亲赐的云天铠保住了后心,只怕这位二世子殿下早已丧命多次,此刻他正奋力挥动手中长剑,不停拨开山谷两侧疾射而下的箭雨。
悔不当初,齐劭回想适才犯下的大错,自忖师从萧军师,不将敌军放在眼中,在夜间遭遇唐军三千前锋军时,轻松斩杀潘俊,立功心切的齐劭不顾随行偏将劝阻,更将周闵嘱咐忘得一干二净,指挥一万天云卫追击对方残兵。
随着前方山路渐窄,天云卫由原先的数十列并行渐呈两三列时,齐劭这才察觉事有不对,双眸瞧向两侧山谷之上的丛生枯树,心中暗忖:“先生曾教过,临阵行军,最忌入狭窄山谷,两侧若有伏兵,前后围谷...不好!”
想至此,已顾不得唐军残兵逃往了何处,忙拔剑在手喝道:“速速退军!”
岂料“军
”字才出,山谷两侧伏兵顿起,漫天箭雨如疾风骤雨般落下,一轮齐射,便已有数百天云卫葬身箭雨之下。
虽陷重围,不过齐劭到底在萧艈申那学到了真本事,当即呼唤整军,举盾牌抵挡同时,下令以后军做前军,向来路谷口突围。
好不容易整军后撤,谷上两侧箭雨顿止,齐劭见状,眸中不仅戒备不见,反是透出更为凝重之色,心中早已知晓对方将要施展什么手段,当即厉声开口喝道:“唐军要以滚石,听我的令,盾阵!”
齐云卫不愧为齐云王麾下精锐,听得号令,顿止惊慌,盾兵结阵,以盾尾入地,呈斜行之状,其余诸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