斌面上,不仅带着审视目光,更似利剑穿心,想要探究两人心思,片刻之后,收回目光方才缓缓开口:“适才在客栈之中,忽感天象有异,便掐指算了一算,应是有客北...”
“于烈!”不待吕残说完,单斌已是开口打断。
“末将在!”以为将军定下了心思要调兵应对,于烈忙开口应下,上前接令,可听到的却不是调兵之令。
“明日军例照常进行,你率本部兵马做好雁北城中戒备巡查...本将军让木一协助于你。”
于烈呆立当场,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还想开口争辩一二,可将令难违,于烈只得忿忿领下军令,转身而去。
瞧着于烈离去背影,吕残含笑转向单斌:“有客北来,看来将军并不想告知于我,还好在下能掐会算,不然...”
吕残言外之意,单斌怎会不知,眼眸微动,忙上前相邀吕残再借一步说话。
先前在云来客栈之中所见一切,吕残皆看在眼中,单斌言行举止,未有异常,可此时瞧着满脸谄媚的单斌,吕残心中总觉不对,不过明日便是棋局终了之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随单斌稍行开来。
“上使大人有所不知,我麾下皆不知...若被他们瞧出了端倪,恐难成事,适才于烈禀来的,乃是我朝十万铁骑已越过齐晋边境,直冲雁北城而来,这等军情,不仅我能知晓,云来客栈之中诸将,想来早晚也会知道,所以我只能喝退于烈...”若非尚有麾下士卒能望见两人,此刻的单斌就差躬身行礼,向吕残禀明。
单斌此言,倒有几分道理,铁骑入齐云的消息,自己也尚未得知,确实瞧见适才夕阳落山时的天之异象,断定是那人率铁骑而来。
吕残稍作思忖,开口问道:“既是如此,于烈的性命留不得,还有知晓军情之人,皆不可留下活口,以免云来客栈之中的雁北将军们,知道我军入齐。”
“上使大人,万万不可,且不论于烈亦算得上雁北军中有些名号之将,他一死,定会引得大乱,我朝十万铁骑尚未临近雁北,如若此刻动手,走漏了消息,南北城外巡守军与雁北大营若是举兵攻城,咱们恐难撑到支援到来。”单斌瞧见吕残眸中杀意,当即开口劝道。
目光微移,明明是身为雁北指挥将军的单斌身材更为高大,可此时却如高高在上之人俯视卑微蝼蚁一般,轻蔑一眼:“单将军,我瞧着雁北之举与云来客栈之中,你已无法掌控,就不必等到明日了,今夜正是行事的最佳时机。”
吕残说着商量的话,语气中的决意,却不给单斌任何拒绝的机会。
许是知道吕残心意已决,单斌唯诺应道:“上使大人既已决定,那就依大人之计行事,不过...”
“不过什么”吕残追问。
“我本谋划着今日先挑起沙里木三兄弟与雁北诸将争斗,明日军例之上再怂恿他们起更大争执,方可名正言顺地调兵先行擒拿诸将,他们一旦动手反抗,便能以哗变之名遣刀斧手就地格杀...如若今夜动手,要以何借口说服众将士袭杀众将又以何理由说服城外雁北军”
与其说单斌在问计于吕残,不如说单斌还在为今夜还是明日动手争论。
“这个简单,若是将军担心麾下士卒不愿对雁北诸将下杀手,我倒有些人手,可行夜中袭杀之事,至于什么理由...难不成将军忘了,远在南边的江霖城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吕残似早已料到单斌会有此一言,心中早就定下对策,亦或说吕残根本没想在军例之日动手,为防万一,要的便是让单斌措手不及,以防他临时生变。
“鬼魅夜行!”单斌瞬间想起了前几日江霖城中惊变,惊呼开口一瞬,顿感周遭麾下士卒皆目凝疑惑望来,忙挺直了腰板,恢复将军之姿。
唇角微抬,吕残配合的近前一步,稍稍躬身,作附耳献策状,只不过所献之言,却是命令。
“理由、人手,在下都已为将军备齐,今夜三更便是动手时分。”
单斌负于身后的双掌已然紧握成拳,但侧首迎上吕残目光,两道目光交织一瞬,竟不似先前般一人恭顺一人胸有成竹,反倒更像在无形交锋。
数息之后,终有一人轻声叹道:“也罢...也罢...我这就去准备一番。”
另一人则笑言道:“不必了,我早已为将军安排好了一切,将军且看...”
单斌瞳仁骤缩,顺着吕残眼神微瞥的巷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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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已落山,皎月初升,天色渐暗,虽已初春,夜之温尚寒,春风携寒如刀,拂在面颊,依旧刮得人生疼,但面色凝重之将,兀自引士卒行在前方,似是丝毫未感受到如刀寒风。
身侧同行的少年自是瞧清了将军神情,虽不知内情,但能笃定的是,于烈适才禀报之事,定关乎雁北。
“要如何让于烈主动说出适才他禀于单斌之事,却又能不引起他的怀疑”少年随于烈而行,心中却不停苦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