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在朱雀阁内还对公子拔刀相向的王颜,后一刻竟与公子携手而出,适才在阁外,视线被王颜背影遮挡,只望见公子从怀中取出一物,显于王颜,便有了眼前一幕,范谋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的同时,心中又满好奇,想要一探究竟。
可思忖再三,还是忍住了内心冲动,多年的朝堂生涯,让范谋深知,秘密之事,知道的愈多,将来自己的下场,恐也会更加凄惨,故而在公子与王颜化干戈为玉帛时,范谋并未多言,只欲默默退向朱雀阁外才将移动,却闻阁中传来公子温和之声。
“范大人!”范谋回首,只见公子正含笑而望。
躬身行回阁中,范谋目光扫向王颜,想要从他面上看出些许蛛丝马迹,可王颜却是一改在金刀门前态度,此刻亦如自己一般,垂手立于阁中。
正当范谋思绪万千之际,却觉公子已然移步至自己身前,将手中之物,交予自己手中。
“既是同样辅佐于我,那我们之间,便再无秘密可言,我不是他,那些考验人心的手段,我不会用,更不屑用。”公子之言,甚是明了,令本欲离开的范谋一瞬恍惚,此前无论是晋主还是齐劭,用己之时,皆会提防戒备,时而敲打,而眼下的公子,且不论他之言是否由衷,至少眼下他表现出的,已有雄主之姿,更令自己心服。
好奇之下,当即低头望去,当瞧见掌中之物,顿时恍然,交在自己掌中的,竟是半张虎符,而虎符当中錾刻的‘淳于’二字,已然言明了此物出处。
“这是”范谋狭长双目,瞪得溜圆,此时终是明白,为何王颜会在短短一瞬,转变如此之大,晋之铁骑,十之七八,出自淳于之手,尽管当年淳于猛将军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轻敌之错,率千骑阻挡齐麟大军,以身殉国,但淳于复已重掌铁骑,如此想来,有了淳于复麾下铁骑,眼前皇子,欲夺大位,真非痴人说梦。
可范谋转念又想到一事,如是公子早有了这铁骑兵符在身,那么此前在江霖之时,他又为何与萧艈申定下两不相侵之盟约,如今看来,这一切的一切,也早在他的谋算之中
谋士,当以身入局,可他面对的,是曾助老云王平定天下的无双国士,更何况他不仅将萧艈申算于掌心,更是将淳于铁骑收在麾下,此等胆魄,此等心思,如真归晋范谋再审视起面前的年轻人,似乎那位擅差人心的晋主,也不及面前之人了。
如说此前,投其帐下,乃是范谋想为自己谋取出路之法,那么现在范谋已是钦佩起面前的年轻之主,更何况现在的他,不仅智谋过人,那一手剑术,更是通神,如此文武双全之主,怎能不令人由衷投效。
“无双国士所料确实不错,我是想要皇位,恐怕他也想要留下我二人性命,可他终归是老了,只能集中精力去对付齐劭,殊不知让我二人安然离开江霖,是他这一生,最错误的决定。”公子眸中闪烁的光彩,不知是因胜过曾经的国士一局而兴奋,还是再为英雄迟暮而哀叹。
闭目感慨片刻,当再睁开双目之时,锦衣公子眸中已重恢先前的从容之色,向着王颜吩咐道:“你遣一好手,护范大人一路北上归晋,入晋之后,自会有人接应。”
言毕,似已瞧出了范谋目中不解,于是喃喃言道:“归晋之日,便是江山易主之时。”
瞧得锦衣公子如此信心满满,范谋不由望向自己掌中虎符,这是足可号令数十万铁骑的兵符,对锦衣公子而言,更是他性命所在,不禁抬首迎上从容双眸,开口问道:“主上难道不怕”
虽未言尽,但其中含义,已是不言而喻,若范谋归晋,用手中虎符向晋主请功,不仅可抵去暴露身份之过,更可换来一世荣华,
公子闻言而笑:“我适才说过,我不是他,我既用人,定然不疑。”
许是多年来,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早令范谋忘却了当年辅佐齐云王时的那份热血豪情,可今日却因年轻人的简单一句,令范谋一瞬重回当年,狭长双目中罕见显出一抹光彩,苍老面上也因激动而微微涨红,冲着公子躬身行礼道。
“范谋定不负公子所望,待公子归晋之日,范谋定率大军前来相迎。”
望向范谋双目,定定瞧了片刻,公子笑意更浓,不再开口,只是将目光转向一旁才将收服的金刀门主,这枚父皇手中的棋子,如今成了自己所执之棋,若非自己需留在望离山庄,真想要北上归晋,好好看看那薄情寡义之人,瞧见自己掌控大局后的神情。
不过相较那无情之人,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望离山庄,即便自己手中已有了那支军队的支持,却还远远不够,如此一来,望离山庄一行,便至关重要。
稍定心思,将目光转向堂下一直拢手而立,不曾开口的金刀门主:“王大人。”
王颜此刻仍处于适才瞧见铁骑兵符的震惊中,未曾回神,此时听得公子呼唤,方才回神,跨前开口道:“公子。”
这两字与范谋的称谓,其中包含的意味锦衣公子怎会不知,此人表面上虽是拜服,但心中却还摇摆不定,当即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