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重德摔门就走,让屋子里剩下的人一时之间也都陷入了沉默。
王律师估计这种事情见多了,倒是很淡定,只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便又开口问邢老爷子:“邢老,那咱们的赠与书还照着原计划拟定吗?”
“没问题,就按照原计划进行!”邢宗达爽快地点点头,似乎情绪上并没有受到儿子什么影响,“我把那个混蛋叫过来,就是为了让他有个知情权。
企业是我一手弄起来的,这个家的一砖一瓦,都是我打拼了大半辈子攒下来的。”
他叹了一口气,冲一旁的宁爸爸和宁妈妈笑了笑:“两位亲家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盘你们笑话了。
本来我是有过想法的,惦记着有朝一日把家里的企业交给我的大儿子,希望家里的产业能够在他的管理下再上一个新台阶的……
结果造化弄人,老天爷可能是觉得他们小两口太能干了,在我这个家里屈才,把他们给招了回去。
我知道自己家里剩下这个不孝子是个什么水平,那就不是一个能撑得起来家里的这些生意,能够独当一面的人!
偏偏他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斤两,早些年我就提出过,让他好好找一个稳定的工作,等我干不动那天,就把企业卖掉,留下来的钱,够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过得非常舒服了。
可是他偏偏不愿意,非要证明自己可以,要接手家里的生意。
我这老头子也只能硬着头皮,一直坚持到实在是心力不够,才把管理交到他的手上。
后来那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这几年企业在他手上,效益已经缩水了不是一星半点……”
邢宗达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过去的一些事,亲家可能还不清楚,但是小岩心里是明白的。
孩子,虽然说当初犯糊涂做错事的人是你二叔,但是你二叔也是我的儿子,把自己儿子教育得这么失败,归根结底是我这老头子的责任,没有办法推脱。
这些年,你在外面会有多不容易,我不用想都知道。
什么都要靠自己,不光健康长大了,还从人品到各方面,都那么优秀,这是爷爷最欣慰的事,也是觉得更加内疚的事。
当年的事情,爷爷找人打听了,找到了当年帮忙照顾你的人。
那个人是专门帮人临时托管小婴儿的,那天说是你爸妈本来是把你托管在那里,回去收拾东西,准备要搬家的事情,她也不知道你爸妈家住在哪里,所以后来也只是很奇怪为什么到了晚上还不来接孩子。
到了第二天第三天,还没有人接孩子,她以为这是个弃婴,但没有放弃打电话联系。
后来正好你二叔去处理后事,补办了一张你爸爸生前使用的手机卡,那个临时照顾你的女人就把电话打了进去,一沟通才知道原来是你爸妈出了事。
之后你二叔就按照对方的通知,把你接了回去。
本来到这儿的话,这件事情他处理的都很正常,偏偏回程的路上……他鬼迷心窍,把你就给留在福利院门口了……
唉……这件事之前我也咨询了王律师——”
王律师对霍岩点点头,主动证明邢宗达所言非虚。
“王律师说,这事儿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从法律上追究责任的办法了,爷爷也没想过要偏袒,但是事情现在到了这个份上,除了能够以我的方式去弥补你,别的我也是束手无策了。”
邢宗达有些伤感地叹了一口气:“虽然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我的手心肉那是三十年前被生生剜走了,手背这块肉,从小到大好吃好穿,衣食无忧,顺风顺水,我也算对得起他。
小岩,别听你二叔的屁话,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爷爷,希望爷爷这么大的年纪了能够安心踏实地度过晚年,以后走的那天也能够顺利闭上眼睛,那你无论如何不要拒绝我的安排。
我知道你不是个贪财的孩子,哪怕我给你的东西,你扭头就都捐了,我也绝对不干涉。
只有这么做,我才能心里面好受一些,觉得对你和对你爸妈的亏欠少一些。”
邢老爷子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句句发自肺腑,说到最后,一把年纪的老人更是眼圈翻红,眼泪涟涟。
宁爸爸不落忍,当父母的人,或多或少都能够试着去理解体会邢老爷子的心情。
他叹着气,帮邢老爷子拿纸巾擦眼泪:“老爷子,别伤心!找回了这么优秀的大孙子是喜事!我今天做几个拿手菜,陪着您,咱们爷俩儿也喝两杯?”
邢宗达拍着宁爸爸的手背,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霍岩此刻的心情也十分复杂。
他固然是对二叔邢重德有怨恨情绪的。
原本还只是他和宁书艺的主观猜测,现在邢老爷子把自己打听出来的结果说出来,便证明了他们之前猜测的正确。
邢老爷子说霍岩这么多年一路成长至今,很不容易,这一点霍岩从来都不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