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父亲,雪盺(1 / 2)

寒山:聆听 善书雪 1049 字 9个月前

那年,我八岁。北方过年有请神祭祖的传统,我随父母回老家过年。记得年夜饭吃的是火锅,爱吃肉食的我盯着牛羊肉卷大快朵颐父母笑着让我慢点,奶奶生怕我亏着一直给我夹菜,爷爷嘴上什么也没说但还是不住的下肉,那年,我们开着春晚的小品一家五口十分开心。

正月十五上山烧纸上香摆贡品,父亲开着车将我和爷爷带到了半山腰,直至前路需要下车穿行桃林直至祖坟,我和爷爷拎着鞭炮和纸钱走在前边,父亲偏胖些,拎着贡品和一袋金银元走在后边。快要到了的时候,我回头催父亲快些,父亲哈腰撑着膝盖,对我说让我先走,他有些累了歇一歇。我并未放在心上,拎着纸钱快步找上爷爷。

待爷爷将鞭炮摆好位置,我也将纸钱分好放在各个墓前,仍旧不见父亲的身影,爷爷这时问起我来,我说父亲在半山腰歇息。爷爷开口让我去找父亲让他快些上来,我小跑着到了半山腰,看见了放着贡品的黑色塑料袋和旁边趴在黄土中的父亲。我尝试呼唤他,但没有得到回应,我蹲下来摇晃父亲臃肿的身躯,依旧是没有回应。我开始想父亲是不是累的睡着了,又跑回山上去找爷爷,当爷爷得知父亲趴在地上时,便要我领他随去看看。我又小跑得下山向着父亲的方向,爷爷跟上来后前去拍了拍父亲,又蹲下来做了什么便大喊起来“王峰啊——”他叫的很大声,把我吓了一跳。周围在祭祖的村里邻居也听到了这声,就近的几个人凑了过来。

他们凑上爷爷问怎么了,爷爷忙着将父亲的身子翻了过来,然后他们说了什么,几个人就慌慌跑去叫人,几个年轻人掏出了手机。之后又村里的大夫慌慌得跑了过来,骑在父亲身上按压着他的胸腔,连说了几声不行。又等了许久,山路上出现了一辆救护车,车上跑下一位护士和一位医生,他们拿着我看不懂的仪器掀开了了父亲的上衣贴在了父亲身上,又用一个蓝色气囊带软管的东西插进父亲的嘴里。

看到这时我被爷爷送回车里,邻居家的叔叔开车给我送回了家。等到下午父亲被人抬了回来,偌大的身躯躺在正对门的供桌前的一个桌板上,四周点着火,烧的像油又像蜡,用罐头瓶盖子盛着。

奶奶趴在父亲身上哭,不停地叫着父亲的名字,上班的母亲也回来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在屋内被姑姑抱着,看着大人们擦着眼泪。他们的抽噎一直持续到十一点,之后就是我睡着了。

那夜恍惚点了一宿的灯,大人们也哭了一宿,就连平时不善表达的爷爷第二天早上眼眶也是红的。

次日清晨我被喧闹声吵醒,天蒙蒙亮,但屋里有不少人,母亲为我系了白布条子在腰间,让我戴着顶白布帽子,身上也批着白布,我很不喜欢在厚厚的棉衣外边又绑着这层东西,母亲许诺我就穿这几天就可以了,之后还给我买好吃的,我妥协了。

那些天看着父亲被叔叔舅舅们抬着去小庙,然后又在火葬场变成一盒子的轻飘飘的物品,当姑姑告诉我这就是父亲时,我并不相信手里捧起来的小盒子里会装着近两百斤的父亲,当然我也没能被允许打开证实我的猜测。

小盒子进了大柜子,大柜子进了土坑子,土坑子堆成土包子,这也就成了大家口中的父亲。

之后母亲领着我又跑遍了许多地方,公证处,银行,警局...

根据大人们的种种动作我隐约知道,那天,我失去了父亲,也好像明白了死亡。

同年九月,我升入三年级。我遇到了此生最匪夷所思的一件事,一个只有我能看见的“朋友”。

寒雪盺。他每天都会在我独处时与我聊天,并且不断强调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姓王,怎么可能会是你呢?我们两个不一样;我时常这么回答。他那模糊的五官每当听到我这么说都会莫名奇妙的消逝,我看不懂他的表情,但因为很喜欢和他聊天,也就没有多想。

我比较聪明,在班里与同学相处也很融洽,但父亲的事好像是有意被老师告知同学。我起先并不知晓,自从一个和我关系不好的同学又和我吵架时,班上的女生让他让着点我,使我感到莫名的伤感。

升入五年级后,大家对这件事逐渐模糊我也习惯了没有父亲的生活。直到母亲带着我去了一家陌生店铺。

我被介绍着认识新的“父亲”。一开始母亲问我和他一起生活怎么样,我吃着夹培根的手抓饼开心的直点头。这位叔叔也就成为了我的“父亲”。

这两年间寒雪盺依旧是时不时的在我独处时出现,陪我聊上几句,开几个玩笑,又惆怅得说起了那句,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渐渐得我也不做反驳,任由他重复着这句话。

五年级的下学期,我对一位同班女生产生了别样的好感,“喜欢”。我不善表达,拐弯抹角得接近她,和她一起吃午饭,班上的同学也开始对我俩起哄。但我们从来没有向对方坦白过彼此的感情,至少我记忆里是这样的。毕业之后我们并不在同一所初中,我想这段感情或许在这里就是句号吧。

我跟寒雪盺分享过这些事,但他说能看见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