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至半路,曲先生下车,和后面车上坐着的赵无极,许萧萧说了几句话,就转身消失在人群里了。
后面的车赶上几步,走在了前头。
孙燚眼前一亮,跳下车,紧跑了几步,很快又跑了回来,手上拿着六枝糖葫芦,送了两支给前车的赵无极先生,又回头跳上自己的马车,一根给了大柱子,拿了两根给了柳笑颜,笑颜眉开眼笑的接过来,一手抓着一根,也不在乎叼到嘴里就吃,红艳艳的糖葫芦,居然没有红润的嘴唇艳丽。
孙燚转过身,笑眯眯的,满街女子,哪有身边姑娘这般俏丽。
人流涌动,马车行的很慢,车夫是个岁数挺大的老人,衣衫陈旧,清洗的更安静,握着一支青竹小鞭子,青竹摸的油亮光滑,一看也是伴随了老人不少岁月。老人低垂着眼睛,半开半阂像是在打着瞌睡,拉车的马虽然高大,但是很瘦,背上的脊骨都快凸显出来。马行的速度不急不缓,时不时的停下来避让行人,老人基本也不管它,只有到了拐弯抹角的时候老人才会轻轻扯一下缰绳。
孙燚看着有趣,挪挪屁股:“老人家,你这马着么乖巧,这么拥堵的路上都不需要指挥啊。”
老人像晃过神来:“嗯嗯,老马识途,一年到头都在这条路上走,自己都认路啦。”
:“老人家,你这马太瘦了啊,多给他吃饱些,给他吃点精粮,很快就能肥壮起来的。”孙燚看着瘦骨嶙峋的马,忍不住劝说了一句。
老人轻轻扭头看了孙燚一眼:“年轻人,年份好的时候一年到头也就混个温饱,年份不好人都要饿肚子呢,哪里有钱给他吃精粮啊。能保证他和我一样,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孙燚不敢相信:“老人家,你看这城里这么热闹,人多店多,生意肯定不错啊,怎么只能混个温饱呢。”
老人家淡淡的回答:“呵呵,年轻人,第一次来金陵吧?金陵有权者众众,有钱者众众,穷苦百姓更是众众。一天到晚赚点钱,要交各种费用,就拿我这马车来说吧,要什么营运文书,驾车文书,养马文书,还有个人要缴纳运营税,收入税,城里卫生费……林林种种,每天赚的钱,有七八成要交给官府的。”
这是孙燚第一次听说这些缴费的项目,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柳笑颜在边上小声插了一句:”这还是都城,百姓还勉强能糊口,有些地方还不如这里呢。”
老人家回头说:“女娃子说的不错,这里好歹还能活下去,很多地方活都活不下去啊。听说今年南方水灾,淹死饿死很多人,很多村子都绝户了呢。”
孙燚和柳笑颜交换了一下眼色,这一次是要去南方,难道和老人说的事有关?
:“老人家,南边水灾有这么严重吗?太平年间,即使有水灾,有官府,有朝廷的照应,不该有什么绝户一说吧。”
老人不屑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家都这么说,怎么有假,官府?哼哼,正是有官府,日子才过的艰难啊。”
前方突然出现一阵骚乱,路边的小商贩把摊子上的货品胡乱一包,四散逃窜,边跑边喊:“城差来了城差来了,快跑快跑,让让,让一下……”一时间街上秩序大乱,如遭贼袭。
马车靠边停下,等待人群散尽。
迎面一群身着官衣的人,几乎个个五大三粗膘肥体胖,官衣都遮不住那大腹便便,为首一个肥头大耳的嘴里大声囔囔:“靠边,靠边,让开,别挡路,这里不能摆摊,不知道吗?”
:“别跑,别跑,哈哈,这下抓住你了,看你往哪跑。呼,呼呼……”两个人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手脚慢的没来得及跑掉的卖菜的百姓,得意洋洋的好似立了泼天大功。:“我们抓住他了,抓住他了。”买菜的男子面黄肌瘦,惊慌失措,被胖城差抓在手里,小鸡遇见黄鼠狼一样,怎么挣扎都挣不开。摊子上十几颗白菜,萝卜,零零散散的撒落在地上,城差的鞋子胡乱的践踏着。
:“看到了吗?这就是城差,专门负责净街的。就是街上没有他们允许,任何人不能摆摊做买卖,被抓到了就要罚款,没收所有贩卖的物件。”老人家司空见惯的说着。
孙燚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一时有些不明白:“街上不是本来就可以做点小买卖养家吗?贩夫走卒不就是这样的?再说,我们进城开始一路上就看见路边很多小贩啊,没见人抓嘛。”
老人家嘿嘿的冷笑:“年轻人,早年间我也没见过这种城差啊,不知道朝廷里哪位大人穷疯了,想出来的主意,你见到的没有被没收驱赶的小贩,都是交了场地费,保护费,哦,人家不叫保护费,官府是讲道理的,人家叫做卫生费。”
:“你都不知道一条街一天能收多少银子啊,这些人,哪个不是官家里不成器的孩子,以前是收保护费的流氓,现在是有官身的差人,虽然都是干着抢钱的活,现在可是奉旨抢钱呢。”老人家放低了声音,唯恐惹祸上身,又压抑不住自己的不满,不吐不快。
:“你们看那个被抓到的小贩,他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