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裕苦笑了一下,随即再次缓缓跪倒,给元功磕了三个头后说道:“陛下,做臣子的既然犯了不可饶恕的谋逆大罪,还有何面目见天下人,但求陛下将微臣绞死,以戒其余不忠之人。”
元功惊呆了,眼睛直勾勾的看向萧裕,过了好半晌才说道:“你是一心求死喽?”
萧裕点了点头:“我深受你的恩惠这么多年,多少人对你的这种恩情眼热心跳,他们巴不得想看你的笑话,如果我不死,那你一定会受到非议,说你徇私。只有我死了,你才能继续明法纪,断私情。所以......所以我必须死,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萧裕!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果我下令绞死你,你就......你就再也没机会活了!”
萧裕轻叹一口气道:“就满足我最后这个愿望吧,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放过我的修然,他毕竟也是你的义子。”
元功心里五味杂陈,眼泪竟忍不住的从眼角滑落,他真的想不通,世间唯一信任的人,现在竟也要离他而去,而且此一去便是死别。
“好!我答应你,会让修然好好的长大,以后封他做大官,辅佐光英。”
萧裕摇摇头道:“让他长大成人就好,官就不要当了,如果可以选,我宁愿当初没有选择到京城赶考的这条路,那样就不会害死姑父一家,害死表妹,害死所有那些被我构陷而死的人。”
“你后悔和朕做兄弟了吗?”
萧裕想了想,回道:“从未后悔过,你说我是你这辈子唯一的兄弟,我又何尝不这样想,我错了,错在不该怀疑你对我的诚意,如果有来世,我还会为你鞍前马后的。”
元功擦去眼角的泪,猛的从冷罡腰间抽出匕首来,在自己左臂手腕处轻轻一划,一汩热血涌了出来。他将自己的龙血沾满双手,随即在萧裕的脸上涂满,说道:“你死之后就会知道......我......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龙血涂面,不受地狱轮回之苦,可早登极乐,这是他在冥界的时候,冥神阿荼对他说过的方法。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也将是最后一次这么做,只为让萧裕在冥界不受那些被他陷害而死的人追魂索命。
萧裕此时也落下了眼泪,说道:“久蒙陛下的特殊眷遇,今生无以为报,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犯下的错误,悔之晚矣。陛下......多保重。”
说罢悠然转身,踏出了大政殿。
“萧裕!”元功再也忍不住了,他高喊着,却不见萧裕回头。
追出去时,他已走远。
这一次他又没忍住落泪,这一生所掉的眼泪为樽雨,为裴满,为父母,为光英的出生,这一次为的却是萧裕,这些人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然而却全都离开了他。
“陛下,萧相已经......已经卒了。”梁珫走进大政殿,见元功萎靡不振的靠在龙榻上,低声的说道。
“死的痛苦吗?”
梁珫摇头道:“奴才怕他痛苦,在绞刑前给他吃了迷魂药,在睡梦中绞杀的,没有任何痛苦。”
元功翻身坐起道:“葬在朕的珲陵吧,让他陪着朕。”
“是,以国葬办。另外还得向您请旨,他的党从该如何处置?”
元功表情陡然狰狞起来,恨恨的说道:“若不是萧祚和吕离挑唆,若不是吕朗想复辟,萧裕又怎么会被迷惑造反!这些人都该死,传旨!全都凌迟处死!要三千刀以上!”
正如萧裕所说,这一回元功真的怒了,几乎将所有东丹遗民全都株连杀尽,一千多人死于屠刀之下。
此后三月,因为每每想起少年往事,心里总是带有悲伤,他竟躲在宫外不理朝政,每日只与蔻儿填词作画,如少年夫妻般写意。
数千里外的太原府,府尹暠王魏虎正在与藩属饮乐。
幕僚吴威举杯道:“王爷,这萧裕一死,简直是断了皇上的左膀右臂,没了萧裕的辅佐,估计他办起事来都会十分不顺啊。”
魏虎轻哼一声道:“萧裕嚣张跋扈多年,最擅长的就是专权,如今他死了,哪个大臣不弹冠相庆,只可惜我在这西北,若是在京城的话,定要到他府前放挂鞭炮去。”
“王爷与萧裕有过节?”
“过节谈不上,当年我与皇上在宫里举事,本来被赐丹书铁券,足可以升为枢密使,可就是因为萧裕的一句话,被皇上发配到了太原来。不过现在想想也好,天高皇帝远,做个封疆大吏也未必不是好事,最起码保住了一条命。”
吴威赶忙道:“王爷,还是少说怨言为妙,谁知道您的王府会不会有金乌暗客,小心被捅到上面去。”
魏虎“啪”的一拍桌子道:“怕甚!难道皇上给我的丹书铁券是白给的吗?别说说几句怨言了,就算是犯了法,一样可以免罪。”
正如魏虎所说,当初在宫里他帮元功篡得皇帝之位后,在做都点检期间自认为劳苦宫高,便十分的嚣张跋扈,经常对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