讷宁宫听雪堂,曾经是北野所有政令发出的地方,如今却门可罗雀。
几个年老的内侍刚刚扫完门前的大雪,杵在门前感受着冬日阳光所带来的懒散。
“皇后娘娘,该用膳了。”一个宫婢拎着餐盒走进堂内。
满面憔悴的裴满此刻正呆靠在床榻之上,眼神浑沌无比,仿佛天塌了一般。
宫婢将食盒打开,取出里面的清蒸鳜鱼、桂花糕等食物,随即慢慢靠近裴满,轻轻晃动了一下她的手臂:“娘娘,您还是吃点吧,不为了自己也为了小王子啊。”
裴满叹了声气,将身子别了过去,说道:“撤了吧,没胃口。”
宫婢赶忙跪倒在地:“娘娘,皇上下旨了,如果您今天再不吃的话,我们整个讷宁宫的宫人都会被处死的。”
裴满眉头一皱:“他这哪是想要你们死,这明明是想逼死本宫才对。”
宫婢站起身来在裴满耳畔轻轻说道:“娘娘,奴婢有句不中听的话......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您曾经称制天下,未来未必不可......”
裴满一怔,转头看向宫婢,言道:“本宫还有翻身的机会吗?娘家大大小小三百多口人都被凌迟处死了,就连个发配的都没有,本宫还能靠谁?”
宫婢眼珠一转:“不是还有......还有梁王吗?”
“他?”裴满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日益隆起的小腹:“她会帮本宫吗?”
“事在人为啊娘娘,梁王现在虽然赋闲在家,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奴婢听说前朝很多新起之秀都称呼梁王为座师,只要保住一命,还愁没有翻身之日吗?”
裴满沉默了,她本就是个睿智的女人,这其中的厉害当然能看得清楚。
“秀英,能想办法让我见见皇上吗?”裴满突然坐起身来问道。
“娘娘,这......这恐怕有些难度,咱们宫外全是近卫看守,没有旨意谁都出不去的。”
裴满想了想,立刻有了主意,忙不迭的走下床榻来到书桌前,用笔匆匆写下一张小笺交给宫婢道:“无论如何也要将此信笺交给皇上,事成之后我自有封赏。”
“是,奴婢尽量吧。”宫婢扫量一圈屋内,眼睛盯上了首饰台上的碧玺发簪道:“娘娘,奴婢需要贿赂一下负责值守的近卫,能借首饰一用吗?”
裴满点了点头:“值什么,需要的话都拿去便是了。”
另一边厢,养心殿内正歌舞齐鸣,数十位大臣及外邦使节聚在一处推杯换盏。
“陛下!”来自肇夏的使臣李翀举杯道:“下臣恭祝陛下万岁千秋。”
元亶嘿嘿一笑:“好,赏!”
说罢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言道:“肇夏年年遣使来贺,乃是我我北野忠勇之邦,回去跟你家主子说,今年所交岁币可免万两。”
“啊!”李翀赶忙走了出来,跪倒叩谢道:“陛下仁爱,体谅我下国百姓困苦,下臣替肇夏百姓感恩陛下大德。”
此举立刻引来其他邦国使臣是侧目,三韩、室韦的使臣更是纷纷迎了上来,生怕落在后面得不到好处。
元亶见状,心情大好,说道:“都别急,先喝酒再说,每个邦国都有封赏。”
坐在一旁的新任太师景国公元贤不由得眉头一皱,站起身来说道:“陛下,封赏些寻常金银珠宝便是了,岁币......按照国律是不能减免的,那是下国的一番心意。”
元亶噗哧一笑:“景国公多虑了,朕不过是和他们开个玩笑罢了,这是酒宴,酒话算不得的。”
“陛下!君无戏言啊!”李翀可能是因为喝多了的缘故,见元亶说酒话不算数,赶忙下意识的说道。
“嗯?”元亶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冷冷的看向了李翀:“你是在教训朕吗?”
“不敢!下臣不敢!”李翀噗通一声跪倒,连连向后退却。
“哼,今个若不是过年饮宴,你的脑袋要掉上十回八回了。”元亶褪去大氅,露出金光闪闪的铠甲来。自从重新复位后,他几乎时刻都保持着警惕,身上从未离开过甲胄。
元贤见状赶忙站起身来拱手道:“陛下,李翀说的没错,君无戏言,哪怕是酒桌上的酒话也该一言九鼎才是。”
元亶此时已有醉意,眉头紧锁的看向元贤:“景国公,朕当然明白什么是一言九鼎,但朕就是想和下邦属国的使臣开这玩笑,难道不行吗?”
任何人都明白元亶已经起了杀意,若是在此时再触霉头,十有八九会血溅宫廷。
元贤的门生元冼赶忙站起身来俯首道:“陛下说的是,寻常百姓在过年时还能说说笑笑呢,酒是助兴的,喝多了容易让人兴奋,酒话自然算不得,算不得。”
他趁机拉了拉元贤的袖子,示意他赶紧认错,但在元贤眼里,这个皇帝从登基到现在始终是个傀儡,从未有过独自行权的时候,现如今自己位居三师之首,治世之能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