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京城南部,一所大宅子灯火通明,十几个官员聚在酒桌上推杯换盏,大声喧嚣着。为首的正是同知留守孙琦,在没有留守使的情况下,他的职位是最高的,相当于留守副使。
酒酣耳热后,一个官员举起杯说道:“孙大人,这小年轻的也太不懂规矩了,大家好心好意的给他接风洗尘,他却不来,是看不起我们吗?”
孙琦轻哼一声:“那又怎样?他不过是仗着皇亲国戚的份上给诸位一个下马威罢了,这中京十多年没有留守使,不也过的太平安居,大家看着吧,用不了多久,要么他被调回上京,要么被迫辞职。总之,不给我们面子就不会有面子。”
所有人听罢,纷纷举起酒杯,齐声道:“对对对,我们一众官员唯孙大人马首是瞻。”
一个官员将酒饮尽后,又问道:“孙大人,有什么消息吗?为何这么确定他坐不住这个位置?我可听说了,他能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呢。”
孙琦嘴角一挑:“那是有人捧罢了,整个南诏加起来都没有百万之众。再说了,你没看今天去接风的人可有二王一公吗?可有文坛三杰吗?可有中京四富吗?哈哈哈哈,这些人哪个是白给的?中京虽然不是政治中心,但却是我北野的经济中心,岂是他一个黄口小儿能掌控得了的。”说着,他比划出三根手指道:“至多三个月,他不走,我走!”
众人如同恍然大悟一般,纷纷竖起了拇指,但心里却都在合计,万一这皇上的从弟真的有本事,那走的一定是你孙琦。
孙琦话锋一转:“对了,今天摩州府尹为何不来接风?他也想给那黄口小儿一个下马威?”
旁边的通判赶忙道:“他告假了,说是每月榷场开设忙着收税,我看那,八成是去逛窑子喝花酒去了。”
孙琦眉头一皱:“哼,酒色财气就没有他不好的,回头告诉他收敛一些,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万一烧到了他别连累了我们。”
“是是是,卑职会督促他的。那新来的那位正主?”
“静观其变,咱们先让他乐呵几天,回头挑唆他与那些豪强们便是了。”
另一边厢,元功等一众十几个抗税分子被拉到了府衙大堂上,要连夜审问。
许久后知府糜拯才戳着牙花子走上堂来,那三角眼将公堂扫视了一圈,随机把目光定在了元功的脸上,猛的抓起惊堂木“啪”的一声摔在了案台上骂道:“大胆刁民,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这时,缉拿元功等人的那个税卒借机说道:“府尹大人,就是他,带头闹事。”
元功耸了耸肩膀:“我朝有规定,秀才以上有功名者见官不拜。”
“你是秀才?可有勘验?”
“谁没事上街还得带这秀才勘验。”
“那你怎么证明!给我跪下!”
元功呵呵一笑:“你确定让我跪?我这膝盖珍贵的很,跪拜之人不是皇帝就是亲王。”
“哈!大胆刁民,少在我这冒充皇亲国戚!你以为你是新上任的留守使呢!”糜拯不是没想过他的身份,但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一个留守使,当今皇帝的从弟能够微服私访到榷场去闲逛。所以他断定堂上之人定是个纨绔子弟。
那税卒不由分说,带着人便冲上来对元功拳打脚踢,不时的还踹向他的膝关节,直到生生的将他压着跪倒在地。
“本官现在升堂,税务乃国家生存根本,公然抗税就是反抗朝廷,按律当斩首示众。然而念及你们这群普通小民法律意识淡薄,本官会从轻发落,补齐税款同时认捐认罚便可相安无事。”
那些小老百姓见状纷纷磕头,就算回家去东拼西凑也要把钱交了,唯独元功直挺挺的一言不发。
糜拯见状,怒从心头起:“怎么?你不服本官判决?”
元功哼道:“你叫糜拯吧?是前秘书监糜微的次子。”
糜拯怒道:“大胆,家严岂是你能直呼姓名的!”
元功说的没错,这糜拯确实是太宗时期秘书监糜微之子,因蒙荫被太宗赐予了官职,经过钻营当上了中京摩州的府尹。
因为有衙役压着身体,元功站不起来,他无奈的摇摇头道:“我北野才建国几十载,没想到贪官污吏竟如此横行,想那糜微也算是一代清廉,没想到儿子却是这般丑陋嘴脸。”
“啊哈!还敢侮辱本官,来人啊!”糜拯猛的从签盒中抽出一支火签来,掷于地上道:“给我重打二十大板!”
几个衙役见府台发火,又见元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赶忙拎着一只木凳摆在了公堂之上,随即将元功架起,狠狠的压在了上面。
那个税卒这时抄着水火棍走了过来,怒骂道:“小兔崽子,你嘴怎么那么多废话呢,交点钱就能弄明白的事,非要受皮肉之苦,你看着哈,今个不打死你都算是老子我手下留情了。”
元功并不在乎,淡淡的回了一句:“谁死还不一定呢。”
就当那水火棍即将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