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注意到,当着什么亭长的公子,说要发配谁到边疆之时,身前这老农的神色变得暗淡下来,佝偻的背又低了几分。
他顿时心中便有了猜测。
“老兄,你家的后辈可是被他父亲,那什么亭长发配了?”他轻声问道。
老农沉默了一会,说道:“是,之前这齐公子想要欺辱儿媳,儿媳不从,吾儿回来之时刚巧撞见,大怒,与其缠斗将他打伤,转日便有官吏登门,说我儿犯了律法,全家株连,便是外侄都被牵连,连同吾儿一家被发配边疆。”
接着,那老农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神中带着焦急,“贵人莫要惹他了,快快离去吧。”
陈秋早就已经怒火中烧,他强行压下自己翻滚的心火,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老兄放心,某不怕的。”
此言一出,那老农更为焦急,“贵人,这可不是怕不怕的事,小人原先也是军中的不更,若是捉对厮杀,小人单手便能拿下他,可他父乃是亭长,一句话便能将小人一家发配边疆,若不是还想着留下小人种田,小人也要跟着去的。”
一句话便能让百姓疲于奔命,这与强征徭役有何区别?
陈秋简直都被气笑了,不过他也注意到老农所说的话,好奇的问道:“未曾想,老兄你还是有爵位在身的老卒,可朝廷不是说爵位能够抵罪的吗?”
老农苦笑着说道:“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军功早就已经消了,贵人还是快走吧。”
陈秋摇了摇头,“若是没有见到此人,不知晓此事,某可能已经回丹音了,但是某既然看到了,就绝不会坐视不理!”
说罢,陈秋便大步的朝着那马车的方向走去。
只剩下老农焦急的声音,“贵人!贵人……唉。”
见劝不动陈秋,老农只能长长的叹息一声。
陈秋背着手,慢悠悠的朝着那马车走了过去。
此时隐藏在暗处的黑冰台逐一现身,手持青铜剑,出鞘三寸,围在陈秋的身边。
那所谓的亭长公子,见到这阵势愣了一下,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是有些跋扈不错,但绝非是个傻子。
这老头的气质不凡,更有着护卫跟在身旁,这等阵势,他父亲都不曾有过的,也就是跟着他父亲在那些大官身旁见过这样的护卫。
他眼珠子一转,便走上前来,“在下齐宇,见过……大人。”
他想要称呼陈秋的官职,但又不知道陈秋在何处为官,硬生生的转过一句话来。
陈秋面无表情,不怒自威,“你认得我?”
齐宇堆笑道:“在下不认得大人,但一见到大人,在下便觉得眼前似乎一亮,顿觉大人气质不凡,定然不是普通人。”
他的父亲是亭长,亭长是个什么官?就相当于附近几个村子的共同村长,下与村民打交道,上与那些官府的官吏打交道。
说白了,就是有了官身的最低品级的官吏。
但即便是最低品级的官吏,在这些百姓面前也是高高在上的。
陈秋看着他身上所穿的锦袍,眼神玩味。
这等锦袍的材质可以说的上是价值不菲,一匹布便要两贯钱,而亭长的俸禄才多少?
而且这马车,还有马,根本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拥有的。
大夏缺马,非常缺!
故而马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这匹马若是放在后世,相当于一台高配置的宝马或者奔驰。
他家不过是一小小的亭长而已,如何来的这么阔绰的家底?
陈秋淡淡的说道:“听说你能够让百姓去边疆修筑长城?”
齐宇眉头跳了一下,连忙说道:“没有的事,这定是有人在胡说!那些发配边疆的俱是刑徒,跟我毫无关系!”
樊无期在一边插嘴道:“可某刚才却是听到了,若我等不让路,你便让人将某全家发配边疆修长城去。”
齐宇顿时脸色就变了,狠狠地瞪着樊无期,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陈秋背着手,慢悠悠的从齐宇身边走过。
十余名黑冰台禁卫紧紧的跟了上去。
齐宇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气质不凡的老头,没想跟他计较。
却听到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一个小小的亭长,也敢如此么?”
他瞬间汗毛倒竖,转过身来,却见陈秋和一行护卫连回头的意思都没有,径直离开了。
他就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陈秋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变成一个黑点,接着被婆娑的树影遮住了。
那依旧坐在马车上的年迈妇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像是根本就存在一般。
齐宇连忙走到了那跟陈秋说话的老农面前,老农一见到他,便跪了下来。
若是之前,齐宇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但现在他却亲手将老农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