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子道:“黑三,你说什么?”宋江道:“你把招文袋还给我。”阎婆惜道:“你在哪里交给我的,现在却来问我要?”宋江道:“我忘记在你脚后的栏杆上了。这里又没有人来过,只有你收起来了。”阎婆惜道:“呸!你见鬼去吧!”宋江道:“昨天晚上是我不对,明天我再跟你道歉。你现在就还给我吧,别耍我了。”
阎婆惜道:“谁跟你耍了,我根本就没收到什么招文袋。”宋江道:“你之前没脱衣服睡觉,现在盖着被子睡,一定是起来铺被子的时候拿走了。”阎婆惜就是不给。正是:雨意云情两罢休,无端懊恼触心头。重来欲索招文袋,致使鸳帏血漫流。
阎婆惜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说道:“老娘确实拿了,但就是不还你。你就算叫官府的人来,也顶多拿我去当贼办。”宋江道:“我从来没冤枉你做贼。”阎婆惜道:“那老娘就不是贼了?”宋江听了这话,心里越发慌张,便说道:“我向来没有亏待过你们母女俩。还给我吧,我有急事要办。”
阎婆惜道:“你平常只怪我和张三有来往,他有些地方不如你,但也不至于像你这样和打劫的强贼勾结在一起。”宋江道:“好姐姐,别叫了。邻居听见,不是闹着玩的。”阎婆惜道:“你怕别人听见,那就别做这种事啊!这封信老娘我会牢牢收着,要想我饶了你,只需依我三件事就行。”
宋江道:“别说三件事,就是三十件事我也依你。”阎婆惜道:“只怕你依不了。”宋江道:“你说吧,能做到的我一定做。请问是哪三件事?”阎婆惜道:“第一件,你从今天起就把原先典当我的文书还给我,再写一份任由我改嫁张三,你不得再来争执的文书。”宋江道:“这个可以。”
阎婆惜道:“第二件,我头上戴的,身上穿的,家里用的,虽然都是你置办的,但也要你写一份文书,保证日后不来讨要。”宋江道:“这个也没问题。”
阎婆惜道:“只怕你第三件事做不到。”宋江道:“前两件事我都答应你了,为什么这件事我做不到?”婆惜道:“有那梁山泊晁盖送给你的一百两金子,快拿来给我,我便饶过你这场天字第一号官司,还你这招文袋里的信件。”宋江道:“那两件事都可以做到,但这一百两金子,晁盖确实送来过,但我没收,又让他带回去了。如果真有,我双手送给你。”
婆惜冷笑道:“谁信你的鬼话!常言道:公人见钱,如蝇子见血。有人送金子给你,你岂会推辞?你这话就像放屁!做公差的,哪个不是贪图钱财?到了阎罗王面前,也没有能逃脱的鬼,你想瞒谁?快把这一百两金子给我,难道我还会嫌多吗?你怕这是贼赃,那就快熔成金锭给我。”
宋江道:“你也要知道,我是个老实的人,不会说谎。你若不信,限我三日,我将家产变卖一百两金子给你。但你得先还我招文袋。”婆惜冷笑道:“你这黑三倒会耍滑,想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哄骗。我先还了你招文袋和信,等三天后再向你讨金子,那岂不是像棺材出了门才讨挽歌郎的钱一样吗?我这里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快拿出来,我们两清。”
宋江道:“我真的没有那金子。”婆惜道:“那明天到公堂上,你也敢说没有这金子吗?”宋江一听到“公堂”两个字,怒气直冲,哪里还按捺得住,瞪着眼道:“你到底还不还?”那妇人见宋江发怒,也硬气起来道:“你这么凶狠,我便不还给你又如何!”
宋江道:“你真的不还?”婆惜坚决道:“不还!就是再饶你一百次也不还!若要还,你到郓城县去要吧!”宋江听后,便伸手去扯婆惜盖的被子。婆惜见宋江来真的,也不管被子了,两手紧紧护住胸前。宋江扯开被子,看到銮带头正拖在婆惜胸前,便道:“原来藏在这里。”
此时宋江已是一不做二不休,他两手猛地夺回銮带,婆惜却死死不放。宋江在床边拼命抢夺,婆惜也毫不松手。终于,宋江使劲一拽,却拽出了压在婆惜身下的刀子,落在席上。宋江迅速将刀抢在手中。
婆惜见宋江抢到了刀,惊恐地叫道:“黑三郎要杀人啦!”这一声叫喊,瞬间点燃了宋江心中的怒火。他正愁一肚子气没处发泄呢。婆惜刚叫出第二声,宋江的左手已紧紧按住她,右手持刀迅速划过她的嗓子。鲜血飞溅而出,那妇人还在挣扎吼叫。宋江怕她不死,又补了一刀,婆惜的头颅便滚落在枕头上。
此刻只见:青春丧命于刀下,红粉佳人亡身于此刻。婆惜的七魄悠悠荡荡已赴森罗殿上报道;三魂渺渺茫茫应归枉死城中安息。她紧闭着双眼躺在席上挺直的尸身;微张的檀口边湿漉漉地落着她的头颅。初春的小院里大雪纷飞压弯了金色的柳条;寒冷的庾岭上狂风吹折了美丽的玉梅花。人在世时千般用计万般算计然而一旦命归无常万事皆休。可怜这红粉佳人不知将归何处?她的芳魂今夜又将飘落谁家?
宋江一怒之下杀了阎婆惜,拿起招文袋,抽出那封信,在残灯下烧了。他系上銮带,走出楼来。阎婆在下面睡觉,听到他们两口儿争吵,也没太在意。只听到女儿喊了一声“黑三郎杀人啦”,她不知道发生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