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下了高铁,被推搡着出了站。
年底,南城站客流量比往日大,一眼望去站内全是人,工作人员用扩音器维持秩序的声音大大小小传进了耳朵里。
林雾被吵得耳朵里嗡嗡叫,没注意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行李箱撞到了前面人的大腿。前面那人留着大胡子,回头骂骂咧咧地问林雾不能小心一些吗?林雾自知理亏,连忙道歉。
大胡子男人依旧不依不饶,好像要把返乡这一路积攒地火起都撒在她身上。
突然一个人挤了过来,“你他妈骂谁呢?”
林雾看了眼染着白头发的田宇星,舒了口气,刚刚的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
林雾拉了拉田宇星的胳膊,小声说:“算了算了。”
田宇星接过林雾的行李箱,他人走在前面开路,林雾紧紧跟着她。两人终于挤出来,重见天日,人也放松。
“你怎么来了?”林雾笑着问。
田宇星欠手弹了一下她额头,“我不来你不就得挨欺负!”
田宇星是林雾的发小,两人住对门,从小一起玩到大。田宇星比林雾大一岁,但高考考了两次,第一年走文化课,成绩太差只能上个专科,他不甘心,又复读一年。第二年走的艺术,被北城美术学院录取了。
依照林雾看,田宇星就是个“神经大条”,现在加上他新染的白毛,“神经大条”变为“神经病”了。
林雾说,要不是两人从从出生起就是个伴儿,他俩有着云壤之别的性格断然玩儿不到一起。
田宇星说放屁,他俩就是最好的朋友,无可取代的那种。
林雾又问:“我爸呢?”
田宇星说:“林叔,林叔在家给咱俩做饭呢!”
田宇星知道林雾要回来,特意抢了林志坚的活儿,来车站接她,还不让林志坚告诉她。
“你开车来的?”
田宇星拧眉,“骑车来的。”
“你那个电动车还没骑报废呢?”林雾笑嘻嘻问。
“死丫头说什么呢!那可是老子的座驾,从高一就跟着我,没少带着你!”
林雾被逗得咯咯直笑,坐上了电动车后座。
车行一路,北风呼啸在耳边,林雾突然想到江尘带着她回舒园的那个夜晚,她扯了扯田雨星的衣服,“咱俩去考驾照吧。”
“你说啥?”
“我说,咱俩去考驾照吧。”
“没车,考什么驾照?”
“万一以后有车呢?”
“那就考。”
车停下来,林雾才睁开眼,被风吹了很久,她挤出两滴泪,扭身往楼上跑,“田宇星,记得给我提箱子。”
田宇星看她跑进了楼里,追着说:“你个死丫头,这破箱子沉死了。”
林雾家还住在二十一世纪初建的老楼,楼里没有电梯,她家住在顶层六楼。楼梯里黑漆漆的,墙上都是孩子们拿着水彩笔画的红红绿绿的东西,看上去已经有年头了,甚至有的地方的墙皮已经掉了。
林雾气喘吁吁地爬楼梯,脚步声落地,声控灯时亮时不亮。
这段路林雾走了二十一年,即使没灯的地方很暗,她也觉得踏实。
林志坚知道她今天回来,给她留了门。林雾跑到五楼的时候就闻到了炖排骨的香味,那是林志坚的拿手菜。
推开门,家里的一切都没变,林雾吸了口气,“爸妈,我回来了。”
林志坚系着围裙,手上的水渍还没来得及擦就从厨房出来了。何敏放下织到一半的毛衣,从卧室里出来。
何敏和林志坚将近半年没见女儿,盯着林雾看了半天。
“雾看上去精神了。”林志坚说。
“什么精神了?”
“感觉身上有劲儿了。”
林雾想起江尘带着她健身,羞涩着低下头不说话。
田宇星的哀嚎声响彻在整个楼道,瞬间打破室内温馨的气氛。
“林雾!来跟我抬箱子!”
何敏摸了摸林雾的头发,“你又欺负宇星。”
“我哪有?他心甘情愿的。”
何敏点了点她的额头,“花言巧语。”
田宇星帮林雾搬箱子的报酬是多吃了好几块排骨,还都是林雾讨好着夹给他的。
林家和田家的关系不错,林志坚和何敏把田宇星当半个儿子,说话也丝毫不避着他。
这段饭相当于是给林雾接风洗尘的,除了聊一些家常外,话题几乎都落在了林雾身上。
何敏突然问林雾:“你和上次电话里提到的那个男孩子怎么样了?”
林雾排骨啃到一半掉进了碗里,她舔唇,又特意喝了口水,“还在相处。”
田宇星八卦的心被激起,嘴里的排骨都不香了,他眨着眼问:“哪个男的啊?什么情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