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秦桧未曾上差,而是径直朝着王家而去。现在他需要表态,也需要让其他人知道,此事出现了差错,并非是自己这个老大薄凉。
昨夜下差后,秦桧便是手持玉带,寒着脸坐在前厅等着秦熺归来。
这逆子平日跟自己不对付也就罢了,可这回却是坏了大事,若是再不惩治一二,以后这府上就不知道哪个是爹、哪个是儿子了。
秦熺归来,见到这秦桧模样便知道,这一顿打免不了。
不过,秦熺也是个硬骨头,直接一撩袍子便是趴在了长凳之上。
“那王伯痒不过是一纨绔子弟,而且是犯了大不敬之罪,有何资格让其他人前往凭吊?礼法何在?忠义何在?若如此,那些历朝历代的奸佞反贼,是不是要建庙祭吊?”
“天地君亲师,儿子弃父子小义而守君臣大节,有何过错?”
“父亲教导儿子,儿自然甘愿受罚,不过若有下一次,依旧如此。”
“来吧,我秦熺不仅是父亲之子,也是国子监俊杰,更是陛下钦点的榜眼,还是陛下钦命朝堂官员,今儿个若是叫一声,我也不配为大宋儿郎。”
“我大宋数十万将士战于疆场之上,至死无悔,如今不过是父亲鞭笞,些许疼痛算的什么?”
看着在自己面前英姿勃发却又固执无比的儿子,不知为何,秦桧心中长叹一声。自己的路已经无可更改,儿子选另外一条路,许未必是坏事吧。
“哎!”他长叹一声,弃掉手中玉带,转身负手而去。
见此,秦熺一怔,他站起身呆愣半晌,而后径直上前来到秦桧屋室之外,笔直的跪下来。
他身为臣子,自当以陛下和朝堂为先,自古忠奸不两立,秦桧主和面对金人委曲求全,丢了大宋的颜面也丢了为人臣的气节,所以,他不后悔也不会去改变。
但是,他身为人子,违背父亲之命,却是不孝。
虽说忠孝难以两全,可在家中他便是子,自当向父亲请罪。
忠奸有别,父子却有情。
若是有机会,他定然会在朝堂之上参奏奸相,可是无论何时,教养之恩不能忘,这并不矛盾,而是理想与情感的碰撞……
秦桧一路来到王家,见到各府不少子弟前来祭吊,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虽然王次翁不能挽回,可是他秦桧的地位却是要保住。
“见过秦相。”
摆摆手,秦桧说到,“庆曾老年丧子,老朽心感悲伤,今日特来抚慰一二,汝等自行其是,不必顾及我。”
说着,他径直向前进门。
一路来到前院,得到消息的王次翁也已经迎了出来。
二人相对,平静之间却又生疏,有些事情,做出了选择之后就再无更改。
王次翁拱手行礼,“下官见过秦相,逆子犯下大错被国法惩治,虽悲痛却也并无怨言,而且,更不值得秦相亲自前来。”
秦桧叹息一声上前,扶住王次翁说到,“你我不仅是朝堂同僚,也是多年老友,如今你遭难,老朽如何能不来走一遭。”
随后,二人进入前厅。
吃了一盏茶,闲聊片刻,秦桧开口说道,“你我相识多年,你与我助力颇多,虽以后迥途,可往日情分却在。”
“不管你如何走,都是你的选择,老朽无怨言、无怪责,但凡有事,一纸传信,我秦会之定竭尽全力,不为其他,只为你我二人多年情意。”
说罢,他起身一礼,“老朽还有要事不便多留,庆曾不必送,留步便是,老夫自去。”
王次翁送出屋门,下阶一躬到底,此一拜断往日情意,再相见便是敌我有别……
勤政殿中,赵构端坐,在他面前是两名老臣。
其中一个是新上任的参知政事王次翁,另外一个,则是刚刚被赵构召还朝的清远军节度副使赵鼎赵元镇。
若说秦桧的敌人的话,此人绝对算的上其中之一。
他不仅是主战派,而且还是极为顽固、强硬的老夫子之一,在朝堂上的时候,哪怕赵构这个皇帝,都时常在这老夫子面前吃瘪。
靖康之前,金兵南下,朝廷议和要割让三镇之地,这老夫子怒喷皇帝,“祖宗之地不可以予人,有什么可商议的?”
只是当时金兵势大,而且朝堂上主和派占据上风,赵鼎官职并不高,人微言轻。
追随赵构南渡后,赵鼎逐渐得到任用,绍兴四年,其被拜为参知政事,当时岳飞等人用兵,大多是在他的支持下方才实现。
而赵构,对其也极为信任,同年授任其为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
诏令一出,主战派人心振奋。
可以说,在赵鼎为相的这几年,朝廷总体的基调是比较激进的,而且君臣之间的信任度也很高,而赵鼎不再被赵构信任,则是因为两件事。
其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