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种师道从褒斜道南下,全军将近有四万五千人(不含民夫)。
部队的主要组成,分别是种家军和折家军。
种师道为主将,折可求为副将。
在斜谷北段还能水陆齐发,渐渐就需要翻山越岭,运粮船只也没法再用了,接下来得老老实实用人畜搬运粮草。
到了褒谷,又行一段距离,已经可以用船运粮。
但一艘船都找不到,连附近的村落都被清空,褒谷靠近河边的村民全跑了。
那就只得继续走陆路,这里水流湍急,临时制作的船筏,万万不敢拿来运粮。
朱贼似乎很有良心,一路栈道都未拆毁。
直至接近褒谷口……
足足八里长的栈道,全特么被拆光了!
对于朱铭来说,栈道拆了之后,随时可以修好。
因为他使用了专业工具,敲掉长三角形楔子,就能轻松取出栈梁。把那些栈梁收好,今后再安上去便是,无非点时间而已。
可种师道就很难了。
看着空空如也,只剩下无数栈孔的崖壁,种师道长久才憋出一句话来:“修栈道!”
这三个字说出来轻松,做起来却折磨人。
因为西军没有船只,朱铭那边却是有的,而且为数还不少。
大型商船改装的战船,足有数十条。
甲板安放小型平夷砲,逆褒水而上,对准崖边的西军就发射。
种师道这路西军,不但数量最多,而且装备也足。有大量床子弩和神臂弓,被拖出来跟战船对射。
床子弩和神臂弓都是“大杀器”,还比平夷砲射得更远、瞄得更准。
每天就是这样对射,互有一些死伤,严重拖慢修栈道的节奏。
倒霉透顶的种师道,几万大军挤在那里,啥事儿都干不成,每天的工作就是派人修栈道。
嗯,也在打造一些小船和木筏,得为接下来杀出褒谷口做准备。
少数义军的战船还会往更上游航行,试图找地方登陆袭击粮道。
但种师道防守严密,褒谷粮道的几处转运站,全都分配了重兵把守,义军根本找不到烧毁军粮的机会。
双方就这样耗着,足足耗了两个多月。
……
“前方就是石门了,不强攻不行。”种师道忧心忡忡。
石门是两条人工隧道,分别位于褒水两岸。通过反复火烧水浇,生生开出一条高3米多、宽4米多的山腰隧道。(西壁石门长15米,东壁石门长16.5米。)
过了石门,才能出褒谷。
也可走水路,但西军临时打造的船筏够呛。
“报!!!!”
种师道接过信件,看完之后说:“沙河也有贼寇,还修筑了营寨,折统制难以攻下。”
距离石门12里的地方,有一条小河可以绕行,出山之后在褒城县和西县之间。
大军虽然难走,但派小股精锐奇袭还是可以的。
反正修栈道需要时间,闲着也是闲着,种师道就派折彦质带兵奇袭。
可想而知,奇袭失败。
义军的营寨,卡在河谷险要处,只派三千士卒驻守,没有上万人根本打不下来。
此时此刻,栈道已修到石门十多米外。
负责修栈道的西军,身穿几十斤重的步人甲,连面盔、顿项都拉下来,把脸部和颈部全给护住。安放栈梁的士兵如此,后面用绳子拉拽他的也是如此。
每放好一根栈梁,就得换人来工作。
不但累得够呛,而且全身扎满箭矢,早就被义军射成刺猬。
可惜朱铭没有床子弩和神臂弓,否则一箭一个!
但朱铭有别的玩意儿啊。
褒水两岸的人工隧道,各有一个火枪手走到洞口。
几个全副武装的西军士卒,正用绳子拉着战友高空作业,猛然看到石门当中有人举起奇怪的棍子。
那是什么玩意儿?
“砰!”
一声枪响,铁甲打穿。
正在安放栈梁的西军士卒,吃痛抽搐挣扎,手里的铁锤也掉进河里。
后面的西军拽着绳子拖回,发现顿项已被打穿,脖颈处有一个血窟窿。
鸟铳的精准度很高,十多米的距离,不但能轻松命中目标,而且还能瞄准脖子射击。
负责修栈道的士兵,吓得全部退缩。
一刻钟之后,尸体被拖到种师道面前展示。
种师道先观察被打穿的顿项,接着再去看伤口,用刀从伤口里挑出一颗撞击变形的铅弹。
“贼兵的武器是甚样子?”种师道问。
全程目击的西军士卒,惊恐回答:“一根三尺左右的棍子,举起点火,砰的一声,还会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