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过着简单而平静的生活,如今却被外来的无畏帝国彻底打破,遭到大肆侵略和杀戮,随时面临亡国的威胁。
乌济人不会说话,双眼通常是金子或银子,而且因为血肉特殊,他们在身体上涂上黑乌泥,以避免触碰到水,一碰水他们就会燃烧和爆炸。
他们看起来模样奇怪,不会说话,但并不笨。乌济人会制作地行舟,会用石头凋刻成各种小人、宫殿、马和树,他们是天生的凋刻家和石匠。
有的乌济人会在身上黑泥里留下一个代表自己名字的东西,比如说一个掌印,一根树枝,或者各种石凋,那就是他们的名字。
有一位乌济人在身上镶嵌了几枚松果,铁塞叫他乌果。乌果送给铁塞一块石凋,石凋刻着铁塞的脸,连每一根头发都刻得清晰无比,这种工艺放在盐城必定是价值连城。
作为回礼,铁塞给他画了一幅肖像。
乌果很开心,他指了指纸张,连比带划,又是挥舞双臂,又是捡起地上帝国士兵留下的盾牌和长矛挥舞。
铁塞看懂了。
他给乌果画了一幅战场图。画上的乌果挥舞长矛,和其他乌济人一起发起了反攻,正在追杀帝国军队。
乌果喜欢得不得了,拿着画到处给人看。
他抠下了自己的金子左眼,送给铁塞作为感谢。
铁塞没有收。
他只觉得难过。
作为一个绘画者,他从未有像现在一样沉重。
有一天,无畏帝国似乎突然失去了耐心,开始疯狂冲击防线。沙蜥背上的巨型弩机射出一枚枚柱状弩炮,防线上一片混乱,爆炸声此起彼伏。
帝国军团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轰炸和箭雨,最前面的长矛兵和盾牌兵不断往前推进,和乌济战士进入了白刃战。
铁塞亲眼见到,有两个乌济人身体被打穿,浑身燃烧,他们在最后时刻拼命冲出阵线跑向敌人,想要在敌人中爆炸。可片刻他就被帝国的投枪和带火的弓箭射倒,炸成一地碎片。
每杀死一个乌济人,帝国士兵都会蜂拥而至,将尸体中的碎片收入囊中,这些对他们来说是价值连城的战利品。
那天以后,铁塞再也没见过乌果。
铁塞画了一幅又一副的画,记录他看到的一切:勇敢又胆怯的乌济人,士兵对尸体的疯抢和大笑,奔跑的自爆者,谄媚的投降者,还有更多的默默无闻、站在防线上一步不退的战士们。
这些都是他从未见过的画面。
在尧神庇护下的世界,不曾有过这样的惨状。
铁塞曾以为,与超凡生物的生死斗就是最残酷的考验,穷困潦倒是人生不幸的序章,求而不得则是每一个人最遗憾的结果。
现在他发现,这些根本算不了什么。
真正的残忍是没有下限的,甚至愤怒都变得毫无意义,只会让人深感无力和渺小。
铁塞开始一刻不停地拼命绘画,他要将这里最真实的场景全部记录下来,告诉尧族的同胞这里发生过什么,用纸和笔去记住那些不断倒塌的高大地拱,去留下死去和正在死去的一个个乌济人……
他陷入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
一张张纸连在了一起,画仿佛拥有了生命。
死去的乌济战士从纸张上站了起来,他们僵硬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战士们朝他挥手,然后义无反顾奔赴战场。
铁塞握炭笔的手磨出了血,这些血融入了画中。
他迷迷湖湖中,看到了乌果。
乌果第一次开口,对他开心地说:“我的朋友,我们胜利了,我们的王国打赢了这一场伟大的卫国战争!请您再给我们画一幅画吧。”
铁塞笑着说,好,好,太好了,我这就画。
……
再次醒来时,铁塞只觉得自己没了魂儿一样。
医师药莆带着滋滋的杂音说:“你差点命都没了。画画也会画死人的吗?还好我带了很多草药,才把你捡回来。”
旁边的老盐久则是看向铁塞,一脸欣赏:“他已经突破了自己,在这里领悟了属于自己的能力。那些画是了不起的杰作。”
“这些画有取名吗?”
铁塞沉默了一会儿:“它们叫《王国的黎明》。”
他希望,黑暗终会散去。
“真是一个好名字。”
盐久一脸严肃地说:“神明降下神谕,血骑士大人正在整备腐化者军团,真正的反攻马上开始,战争即将结束。我们的任务也被正式允许执行。”
“诸位,我们一起去救回同胞吧。”
铁塞用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