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如刀，横扫枯黄的草地，卷起漫天沙尘。

布满薄霜的湖畔，伴随天边升起的红晕，皓月繁星未消的穹幕下，滚滚蹄声滚动。

“都给我快点，昨晚没睡觉吗？”

高大的黄马上，裹上厚衣服的衙役用力挥动马鞭，狠狠抽打在衣衫褴褛，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人群身上。

蓬头垢面的少年郎用眼角余光剐了衙役一眼，深埋脑袋，低着头跟在人群之中。

环顾四周的衙役发现他的小动作，双腿轻夹马腹冲到他面前，高高举起马鞭狠狠抽打在他身上。

“看什么看！一群亡国败奴，能让你们苟全性命已是天大恩赐！”

马鞭舞出破空声响，如同雨点般落下，抽在少年身上打出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身躯剧烈抖动的少年郎倒在地上，蜷缩成团，倔强的脸庞五官扭曲成团，无论他如何抽打愣是不发出半点声响。

“大人大人～”

五米开外，神情谄媚的少年匆忙跑来护在他面前，飞舞而来的马鞭应声抽打在胸口，破旧褴褛的衣服霎时间破开条缝，干瘪的胸膛上多出条赤红的鞭痕。

“找死啊你，滚一边去。”

衙役怒骂。

倒吸一口凉气的他脸上笑容不减，眼睛眯成条缝，陪笑道：“求大人开恩，饶这家伙一条狗命，青壮年已无几人，您再把他打死，奴才们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见他可怜巴巴的模样，衙役阴沉的目光扫过老弱妇孺，怒气散去几分，收起马鞭呵斥道：“你给我盯好他们，好好干活，出点岔子要你们狗命！”

说着，衙役朝少年郎身上吐去口痰，轻握缰绳驾马离开。

目送他走远的少年松口气，一把扶起地上的少年郎。

“不用～”

毫不领情的少年用力推开他。

周围人同时投来鄙夷的目光。

里外不是人的他耸耸肩，讥讽道：“别摆出一副清高悲壮的模样，真不怕死，你们也不会和我一样成为御马园最下贱的马奴。”

“你！”

少年勃然大怒，双拳紧握正要出手之际，不远处的衙役再度投来目光。

“李长庚，别忘了你身上流淌的血脉！”

一名瘦骨嶙峋，威严不减的老者开口道。

听到这话的李长庚深吸口气，抬脚走到他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您身上流淌的又是什么血脉？你们想死可以，别拉上我，我！想活！”

“在干嘛呢你们！”

见人群涌向李长庚的衙役大声吼道，“十三，赶快带他们去干活！”

“好的大人，马上～”

换上笑脸的长庚松开老者，点头哈腰没有半点风骨。

十三是他的代号，来到这里，所有人都不允许有名字。

“八号，八殿下，快带他们去干活。”

所有人怨毒的眼神中，十三踹了脚昔日高高在上的少年郎，小跑到湖边牵来高大威猛的御马，认真洗刷它的身体。

深秋的湖水冰冷刺骨。

衣裳单薄的他忍不住打寒颤，缩紧脖子，冻得通红的双手轻轻抚过马背，耐心刷去杂色毛发。

整个过程显得极为享受的白马打个响鼻，硕大的马头摆动，在他身上轻轻摩擦。

“别闹，洗完就带你去吃草。”

十三拍拍它的脑门，往手上哈口热气，抓起水桶的粗布毛巾擦拭它身上水渍。

周围打骂声响起。

相比于他的老实听话，勤劳肯干，那些昔日的王公贵族，名门将侯的大人物们何时受过这般虐待，连眼前最基本的刷马工作都没办法做好。

看管的衙役们一点也不客气，谁敢偷懒，上去就是一顿马鞭，短短时间里已经有七八人被活活抽死。

“小白啊小白，你说他们怎么一点也不明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十三轻抚马头，凑到它耳边喃喃低语。

灵性的小白甩甩脑袋，低头啃食起地上挂着寒霜的枯草。

“十三，给老子滚过来。”

衙役大声呼唤。

听见叫自己的他匆忙跑过去，甚至于鞋子都跑掉了一只，来到衙役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大人，您叫我何事？”

“把这两具尸体拖下去，剁了喂狗。”

“是大人。”

低眸扫了眼地上尸体的他没有丝毫犹豫，找来一根麻绳将其绑好，另一头拴在自己的腰上，用单薄身体吃力的拖回马厩。

周围人用杀人的目光看着他，恨不得把面前这个叛徒活剥。

十三一点也不在乎，三年来，像他们这样的人他见的太多，早晚有一天会死在这里，沦为马园恶犬的腹中美食。

“看什么看，不想死就给老子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