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帕楚楚当即就拿他妹妹喂了狗,所以狗吃饱了,才没能要了他的命。
自那以后,他还是庄丁的队长,身上的伤口依旧时不时发作,而那个总是会偷偷从颂帕家泔水里给他捞吃食的妹妹,却再也没了踪影。
“头,打仗?打什么仗?不是说对方是匪么?匪也能硬攻我们庄子?”
刚刚抱怨的庄丁紧紧握住他的柴刀,似乎对匪徒来犯很是紧张。
“什么匪,你就没听人说么?高棉都亡了,国王死了,现在泰京城的龙椅是清河人的,现在清河人要打过来,老爷们让我们去挡住。”
“什么?”
庄户人家再没有见识,泰京城总是知道的。
“泰京都没了,我们如何挡得住?”
刚刚来满嘴抱怨的庄丁甚至失去了继续巡逻的欲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快起来,你不要命了。”队长一脚就踢在他没有二两肉的屁股上,由于穿的都是破烂草鞋,他甚至被对方的屁股硌得脚背疼。
“再不起来,若是让老爷们看到了,你经得住那条狗咬几口?”
巡逻的队伍继续出发,但脚步却又凌乱了不少。
“头,说起来老爷们也敲了钟,点了烽火,为啥各村的佃户都不来救呢?县城的官兵也没来。”
另一人问道。
这也是大家很是关心的问题。
若是在以往,庄子里有什么事,只要庄子里发出警报,不到半日的功夫,各村的佃户还有县城里的驻军就会赶来,有没有战斗力另说,光是那乌泱泱一片的人,看起来就特别的吓人,以往好几次有匪人想来劫掠,都是这样打走的。
“县城?现在清河的人就是县令,要打庄子的就是他们,你还在等官兵么?”
队长撇了撇嘴道。
至于各村的情况嘛,这些人是不知道的。
由于清河的兵马封锁了出庄的全部道路,外面的消息根本传不进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所以大家对外面发生了什么都是两眼一抹黑。
队长倒是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本就是昨天下午才从外面回来。
原本只是出去帮颂帕家传个信,毕竟大少爷的生辰要到了,按道理各个村子要给大少爷准备礼物。
当然,都是自家人,礼不用重,情分到了就行。
大少爷的原话是:“不管是年方二八的黄花大闺女,还是虎皮狼皮,都行,不挑。”
结果就被清河来的官兵给抓了个正着。
也就是那半天的时间,他见到了人生中从未想象过的画面。
颂帕家派驻在各个村子里的管事,如同土皇帝一般的人,被五花大绑扔在了戏台子上,清河的官吏当着所有人的面烧掉了村子里存着的全部文书,然后给每一个佃户发放了新的地契,上面盖着红彤彤的县令大印。
他就在一脸懵逼当中看到那些更加懵逼的佃户接过地契,然后摇身一变,就成了有自己土地的自耕农。
那些人他几乎都认识,全都是些祖上三代起就没有见过一个铜钱,没有吃饱过一口饭的穷鬼,哪怕在这样的场合,不少人都裤子都露着腚。
但就这样的人,在那一瞬间就成了他最羡慕的人,他甚至觉得漫天的阳光都洒在了那些幸运儿的身上,唯独自己身处在寒冷的极夜中。
是的,他也种着好几十亩的地。
颂帕家的地。
那些地就在颂帕家庄子的外面,所以他才是一个庄丁,而不是佃户,可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颂帕家还有高高的城墙和遍布陷坑的防御工事,让这些分地的官吏进不去,也就让他依旧是个庄户。
他亲眼看到那些拿着地契,陷入狂热的佃户纷纷检举管事的罪状,他们脱掉了身上的衣服,让官吏查验他们的伤疤。
他们高举着血衣,控诉着管事的残暴;
他们打开了房门,让官吏亲眼看到什么叫做一贫如洗;
他们刨开了管事的地窖,从里面救出来被关押的乡亲,起出来小山一般的粮食;
他们当中最为懦弱的人都高喊着血债血偿。
当清河的典吏,那个叫做刘大的人,大声宣布管事死罪的时候,整个村的乡亲们蜂拥上台,捶打着,撕咬着...
等到人群散去,整个台子上只留下了一摊血迹,甚至连一点肉片都找不到。
他没敢说颂帕家的庄子里还有这个村子的地契,他也不敢质疑清河人的地契有没有效力,他很清楚,在这个时候,谁要是敢把这些土地从刚刚拿到手的佃户手上夺走,估计也只会变成一摊血迹。
他很是担心自己也会被清河人处死,毕竟自己的是庄子上的人。
结果清河人只是查看了他的衣服,手上的老茧,腰上的伤口,就直接给他松了绑,一个叫做宋五嫂的大姐,还给他端来了满满一碗饭,白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