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景云身世

“老婆，我回来了。”一个衣着干净但是胡子邋遢的男人站在门口，手肘紧紧夹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和一袋菜，不断探头往屋子里唤着。

陈慧玲站在厨房里擦拭着台面，听见声音的一瞬她停下手里的动作，耳朵转向院子门口的方向仔细的听着。声音断断续续地让人听不清喊的是什么，她仿佛听见了又仿佛没听见。不过，七八年没回来的人怎么会突然回来。她闭上眼睛，自嘲了几声，“八成有毛病了。”又抬手去擦本来就干净的台面。

“慧玲”

咚～慧玲把抹布一丢，冲了出去。她冲到门口时，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腿脚慢慢失去力气，她瘫坐在地上，左手扶着门框，右手攥着胸口的衣服，无声呜咽着。

徐战胜慢慢走过来，蹲下来看着这个女人，八年不见，她依旧把自己捯饬的很漂亮，但是眼睛里还是布满了红血丝。

“爸”身后的小男孩也牵着他的衣角慢慢走过来，他躲在徐战胜的身后探头探脑的看着面前一直盯着他的女人，那眼神和街边的路人的眼神一样，仿佛要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透彻。

这一餐饭是徐战胜做的，做了两个慧玲爱吃的羊肉粉丝和清蒸鱼，还有一盘红烧肉。饭桌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各自吃着各自的菜，男孩把那盘红烧肉吃了个干净，吃完了就看着男人，徐战胜歪歪头朝他示意提醒，他低下头摇了摇头，还是不愿意搭话。

徐战胜看着他的样子，也尴尬的笑了笑。慧玲还是和从前一样，给他准备好了洗澡的衣服放在浴室，不过现在他更清瘦了，衣服不知道会不会太大。

等两个人换洗好了，慧玲将他们的衣物翻找着，把零碎的东西掏出来。在丈夫的口袋里除了一些零钱她没有发现什么，在孩子的口袋里她发现了一个校牌，那里清楚的印着“徐景云”三个字。

刚开始的几年，三个人安然无事的生活着，慧玲还带着徐景云去和街坊邻居打招呼，她那不以为然的样子，让那些不知事情原貌的人都以为景云是她的孩子。

“清河，这是景云，你叫他哥哥。他比你大两个月。”

“四伯母，他会不会两位数加减法？”

“不会，不会”

“那清河可以教他。”女孩眯着眼，嘴巴咧的大大的，白皙的皮肤透着红晕，这是她今天第三次宣扬自己会两位数加减法了，想到这她就忍不住地捂住嘴巴嘻嘻嘻的笑起来。

两个人一起上小学一年级，景云从刚开始的不苟言笑渐渐的也被清河感染的开朗起来，笑容在脸上出现的越来越多，也再也没人自作聪明的关心他，去问些从前的事。

二年级的时候，景云经常带着清河在山上的地窖里探险，在树林里，左边数第二个地窖的番薯是最甜的。那天，她们就正好躲在里面，四伯母带着人四处吆喝着，找到景云的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周边人都以为她是因为担心孩子所以这么紧张，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收拾衣柜的时候，柜子底那个公文包里放着徐战胜的住院单。

拿着住院单走到窗边照着光，她缓缓拿着单子伸开手臂，眯着眼仔细端详。胃癌，这么多年他是怎么过活的？他和那个贱人是因为他生病才分开的？没人照顾自己了，就带个孩子一块找我这免费保姆来伺候他剩下这几年？

慧玲拿着单子站在窗户边想了许久，接着呵忒一声吐了口唾沫星子吐进垃圾袋。

“大姐，清河在你这吗？她和景云跑哪去啦？”

一声叫喊让她不得不整理下仪表。一边擦拭下左脸不值钱的眼泪，一边把报告单撕掉扔进垃圾桶。

后面没过几个月，就听说四伯父自杀了。吃的安眠药，安安静静的躺在客房里死去。零零碎碎的毛票子和三四张银行卡在昏暗的房间里皱皱巴巴地拧作一团放在床头柜，房间里一盏灯都没点，家里所有衣物他都洗干净了叠整齐了，就连家务都做完了。

“景云他爸真的是个好男人，要走了也不放心你，还把家里事都做完了。这样的好男人咋这想不开啊！”

“你们家里刚有点起色，现在又要靠你一个人了，你得坚强点啊，慧玲。”

慧玲听着这些不冷不热的声音，只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冰棺旁低着头不说话，只一个劲的挑着油灯的线，呆呆地看着烛火。

景云从伯父去世以后更加用功读书，他和清河的探险活动也戛然而止。清河每次从他门前路过都能看见他坐在二楼看书的样子。

旁人对他的夸奖声也慢慢响彻在他家门口，倒算是增添了不少热闹。而四伯母也很爱这样的热闹吹捧，所以对景云也真正的开始做起了“母亲”的样子。

清河看见四伯母放学接送景云的时候，就总是打电话和妈妈说，“你看四伯母对景云多好啊，为什么你总是不在我身边，难道只有弟弟是你亲生的吗？”

打完电话就气鼓鼓地拿着作业跑去找景云，“云哥哥，他们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