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桢在门外停下脚步,含笑看着她,“难为你还记得,不枉他为你阳奉阴违。”
“……他没有……”应星星唇色苍白,“他只是……”
“不用担心,我了解守中的性格,他性格刚正,未必是全然为你。我把他送回部队避风头,简渊暂时动不了他。”
她已经不敢相信黎桢有这么好心,沉默着盯着她。
黎桢永远秉持着某种异乎寻常的优雅冷静,温和的好像是在跟她解释,“守中跟简渊从小一起长大,我难免把他当成家人,期盼大家相处的更加和睦一些。”
“……”
黎桢补充,“你也一样,我希望你也能跟简渊好好相处。”
“黎夫人,”她扭过头问,“你还在挑选请柬吗?”
“已经选好了。”
“给我一张吧。”
舞台上的故事,无论主演愿不愿意,仍然有人推着她走进帷幕之前。
“我和怀远都认为,没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黎桢笑了笑,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温言道,“星星,欢迎你成为我的家人。”
……
偌大的房间,只有桌上全铜台灯亮起一束橙黄色光晕。
灯晕朦胧,请柬安静摊开。
简渊进门时,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张请柬,他有些惊讶这张请柬居然在她手里安然无恙,没有被撕碎。随后又想起了什么,眉头皱起来。
“今天你……”
应星星整个身体仿佛陷进天鹅绒椅背,不等他问完,“简渊。”
“嗯?”
“我要见明琛一面。”
他已经确定,“……蒋舒来过?”
“是。”
简渊不用问也知道蒋舒会跟她说什么。
在得知真相后,这些天她逃避似得避开了蒋明琛这个人的存在,他也不会主动提起。
他甚至希望最好她永远想不起来。
简渊停下脚步。
“你累了,早点休息吧。”
她抬起眼睛,深而密的眼睫下某种情绪一闪而逝,“不,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蒋舒吗?”
“还有她说的事。”
“我以为你也恨她。”
“我是想过……”
她停顿片刻,仿佛在脑海里努力找寻记忆,小时候,蒋舒也曾亲密地抱着她,比她的父母更加关注纵容她的一举一动……她们曾经,几乎称得上是很好很好的一对母女。
“但是后来我想到,”应星星轻声说,“如果有别的选择,她不会这样对我。”
扼杀掉其他可能的人,正是面前的他。
“简渊。你已经猜到我要说什么了,是不是?”
“不要说。”
她不为所动,“我们谈谈吧,他……”
“我让你不要说。”
同一场旷日持久的背叛,他和蒋明琛都不无辜,但是两个人在她的天平中孰轻孰重,简渊永远也不想得到那个其实早就心知肚明的答案。
橙黄色灯光映着她的侧脸,轻颤的眼睫落下阴影,像黄昏中摇晃的森林,不安的,深沉的。
“星星,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
她充耳不闻,一字一句地说,“蒋明琛。你放他走吧。”
“……”
简渊顿住,目光深处隐约浮现出微不可查的讽刺,好像悬在头顶的利剑终于落下,而他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他扯了扯苍白的唇角,“你现在是要求我,放过一个曾经想杀掉我的人?”
“是。”
“凭什么。”
应星星无言,拿起他早上搁置在桌上的笔,拔掉笔帽,因为太过用力,墨水在婚礼请柬上溅出一个突兀的黑点。
她在请柬落款空白处签下姓名。
而简渊始终沉默着,凝视着她的笔墨在纸上蔓延。
“你也可以当做是一场交易。”
她折起请柬,递给他。
主演终于如他所愿地踏入舞台中心,虚假的帷幕之前。
简渊却并不接过。他走上前,右手盖住她的眼睛,睫毛在掌心下轻颤着,如同蝴蝶在玻璃瓶中徒劳振翅。
她在黑暗中听见他的声音。
“我猜到了。”
他低头笑着,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你总是选蒋明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