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吕昭目光一沉,“看来有人误导了我们。”
张辽顿时紧张起来,“将军会不会有危险?我去调兵——”
“等等,别着急,不至于。”吕昭拦住了张辽,语气却有些迟疑。
董卓虽暗暗忌惮吕布,但大家暂时还是一伙的,情况远远没恶化到直接动手的地步;而世家与皇族的第一仇恨是董卓,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比起简单粗暴地干掉吕布,他们更应该想拉拢策反他,并州军可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无论怎么想,此时的长安城内都不应该出现“吕布被套麻袋”之类的匪夷所思的事件。
就他那勇冠三军的武力值,不把别人套麻袋就不错了!
“奇怪。”吕昭越思考越觉得别扭,她驾马往回走,示意张辽靠近一些,“我们从头理一遍,到底是谁告诉我爹,我被文台将军拒婚的事?”
董卓背着吕布拿吕昭联姻,若能成,他肯定得告知吕布,但孙坚已经拒绝了,董卓丢了面子,完全没必要把如此糟糕的结果大肆宣扬出去,这对他、对吕布而言,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会令两人之间生出嫌隙。
最好的处理方法是假装无事发生。即使联姻被拒的消息瞒不住,其他人也不会活得不耐烦了去找董卓打听详情,只要董卓死不承认,没有证据,吕布那边就非常好糊弄,他有很大的概率完全不知道被拒婚的倒霉蛋是吕昭。
究竟是什么缘故,让董卓选择走了如此烂的一步棋?
就算董卓被权力冲昏了头脑,毫无顾忌,他身边的谋士们难道是吃素的吗?
这令吕昭百思不得其解。
好不容易揭过的话题又绕了回来,张辽微微一僵,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不敢看吕昭,慢吞吞地回答:“我跟将军在都亭侯府门口,听到树荫下有两个乘凉的商人在聊……”
吕昭:“……啊?”
吕昭的头顶缓缓升起一枚硕大的问号。
董卓回京才几天,这破事已经人人皆知、传遍整座长安城了?
“商人呢?”吕昭追问。
张辽:“当时魏夫人出来迎接,也听到了,然后……”
吕昭闭上眼睛,“我懂了。”
然后这夫妻俩就吵起来了,从大门口一路吵到堂屋,闹得轰轰烈烈。
“我回过神时,那俩人已经不见了。”张辽懊恼地垂下头,“要是反应再快些,把人扣下就好了。”
“别把不相干的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吕昭宽慰他,“幕后之人怕是早已算计好了一切。”
嚼舌根的商人在惹祸后逃得无影无踪。吕布气得离家出走,吕昭和张辽去找他,却被人刻意引开。两件事组合在一起,十有八|九意味着吕昭被退婚并非人尽皆知,而是专门讲给吕布听的。
此人必定非常了解吕布,知道他疼爱女儿,绝对会被气得当场暴走失去理智。
这样人选范围就缩小……不,也没有缩小多少。
还在九原老家时,吕布宠女儿的名声就人尽皆知,后来加入并州军,更是成为了流传甚广的大众梗,不少跟他关系好的老兵都经常拿这事打趣他。有心之人稍稍打听一下就能知晓了。
考虑到吕布得知自己被退婚后可能导致的结果,吕昭心里大致有数了。
“幕后之人……”张辽也发现了问题,他谨慎地压低声音,“难道是士族那边故意挑拨?想引起将军和太师互相猜忌?”
“去看看就知道了,跟我来。”吕昭不置可否。
如果是士族所为,从逻辑上的确能理得通。
只除了一点——士族如何得知,董卓用来跟孙家联姻的对象是吕昭?
孙坚跟他们暗通款曲了?
还是董卓的身边藏着一颗隐匿极深的钉子?
*
夕阳西下,司徒府门口。
守门的仆役神色微慌,弓着身子不敢抬头。
吕昭态度亲切地询问:“认识我吗?”
仆人笑容勉强:“敢、敢问您是……”
吕昭没有回答,指了指张辽,“那这位呢?”
仆人:“不、不认——”
张辽眉头一皱。
“认识认识!”仆人赶忙改口,“不知尊驾有何贵干?”
“认识就好办了。”吕昭微微一笑,“我来接我父亲,烦请通报一声。”
仆人刚想说这儿没有你的父亲,高墙内忽然响起一道嘹亮的长嘶,哒哒的马蹄声迅速由远及近,伴随着吵吵嚷嚷的人声,侧门被撞开,一匹色泽深红的高头大马遥遥领先,甩开追在后面的仆从们飞跃而出,稳稳地停在吕昭面前,垂下头亲昵地蹭她的腿。
吕昭温柔地摸了摸赤兔的脑袋,笑意愈浓。
仆人则颓废地摸了摸差点儿于无形中被打肿的脸,神色如丧考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