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为和梁启超这二人自不用多说,十年前就是在自己的极力周旋下其才逃出生天,流亡海外;然而孙中山这个名字似乎比较陌生,以前邱有斌确实听闻不多。以前即使有有关孙中山的消息也多是朝廷官方的,称其为“落魄书生”、“粤匪”、“乱党魁首”,说他杀人不眨眼十恶不赦,是绿林大盗四处流窜作乱。邱有斌还亲眼目睹了好几起处决“乱党”的示众,围观民众不仅破口大骂吐唾沫扔石头,甚至还疯狂地抢购着人血馒头以治疗痨病(肺结核)!
然而时过境迁。孙中山之“作乱”次数似乎一年比一年多了起来,“作乱”规模也日渐扩大,明显呈现出一片星火燎原之势;而百姓们对待这些“作乱”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现在每每遇到处决乱党,围观群众多是寂寂无声,甚至还有不少唉声叹气者。而私下里邱有斌也听说了不少关于孙中山所领导的“乱党”除暴安良、救国救民的议论。
而康有为和梁启超自从十年前在自己的帮助下得以逃出生天后,名声鹊起,在海外华人圈里过得优哉游哉。两人成了坚定的“保皇派”、“立宪派”,鼓动唇舌,时不时就放出几条真假莫辨的“密诏”、“先帝血书”信息出来,引发社会的又一阵喧嚣和骚动。
本来邱有斌也是“保皇派”、“立宪派”中坚定的一员,然而现在他的政治观点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认为满清政府已经腐朽透顶救无可救,任何“保皇”和“立宪”行为都是在开历史的倒车,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乱臣贼子孙中山的那套“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建立民国,平均地权”的理念和暴力革命手段更符合时代潮流,为中国社会前进之必经之路。邱有斌热切地想联络上“乱党头目”孙中山,积极投身于改造旧中华的滚滚洪流之中,然而却一直寻不到机会。
这是极其正常的;当时的孙中山还属于“巨匪大枭”,被朝廷严密通缉,一直都被迫暗中活动,邱有斌怎能轻易找到他?
这天深夜,秋雨霖霖。邱有斌刚刚出急诊归来正在“小蓬莱”小憩,忽然传来一阵低沉诡异的敲门声。
邱有斌心知道有异,赶忙撑筏至岸,亲自去开了大门。大门拉开后一头戴斗笠身穿黑衣脸蒙黑色面罩的神秘人立刻闪了进来,如同天地之间一道黑色的闪电。
邱有斌诧异道:
“敢问壮、壮士是?”
“呵呵,这个邱义士你并不需要知道!”神秘人倒反客为主起来:
“怎么了?不欢迎我?不准备请我进屋坐坐?哈哈哈哈哈!”
“哪里哪里,既然上门那都是客!”邱有斌只好苦笑道:
“天下人都知道我邱有斌爱交朋络友,在下怎能不欢迎主动上门的朋友呢?”
邱有斌引着神秘人进了“爱晚亭”。邱有斌屏退下人,亲自为神秘人沏上一杯上好的“狮子头”。
来人也不拒绝,大咧咧地呷着香茶。雨打残荷,万籁俱寂。终于邱有斌沉不住气了,他率先打破了沉寂:
“敢问壮士此行有何指教?”
“指教实不敢当!”神秘人终于放下了茶杯:
“在下是奉康公和梁公之命特来拜访的!一别近十载,康、梁二公想探问邱义士贵体是否康安?”
一句话让邱有斌立刻联想到了近十年前的那个相似的雨夜。
“一切都蛮好的!烦请壮士回禀两位大人!”邱有斌欠了欠身子:
“敢问二位大人贵体何如?”
“也很好,也很好,哈哈!”神秘人似乎稍显尴尬,他顿了顿:
“邱义士也是知道的,二位大人虽被迫寄居海外,然一直关心我中华之时局;现睿亲王英明神武,开设咨议局组建内阁,我大清必将一扫陈腐重振雄风!二位大人深知睿亲王载沣是您至交,还望邱义士多多在睿亲王面前为二位大人美言,就算进不了内阁进咨议局当个局长也是可以的!”
说着神秘人从衣襟里摸出一张薄纸放在石桌上:
“这是大和钱庄的一万两银票,不成敬意,还望邱义士笑纳!”
神秘人的这番话并非虚言,邱有斌十几年前就时常去给睿亲王诊病,两人的确私交甚深。
然而邱有斌却淡淡一笑:
“在下的确与睿亲王有些私交,也的确能在他面前说上几句话!然而在下现在觉得中国万不可走渐进改良之路,那只会是死路!君主立宪在中华大地不可能成功,唯有暴力革命彻底推翻才是唯一正确之策!抱歉了!”
说着轻轻将大和钱庄的万两银票向前一推。
神秘人一愣:
“这、这……”
邱有斌却站起身来,毅然决然地:
“在下言尽于此,壮士若无他事还是请回吧!管家,送客——!”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大踏步出了“爱晚亭”。
虽然此举貌似很不近人情——举手之劳都不帮,难免被外人所诟病;然而邱有斌却十分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