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围着的人群从中间迅速闪开,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从中间走进来。男人进来时面带微笑,笑起来时还露出一双浅浅的酒窝。
有帮会人员认得是付警官,静安分局行动科的付雨生科长。
洪堂主客气地点了点头。
“付警官,你说谢堂主明天一定会来?”
“我赌他一定会来!”
“为什么?”
“因为帮会已经发出了英雄贴。”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一阵喧哗,朱四少爷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谁发的?”
付雨生带笑的眼眸看向她,说:“楚三爷。”
人群又是一片惊讶,因为他们都不记得帮会上一次发出英雄贴是在什么时候了?
以往的英雄贴均是某个堂口的堂主发出,这次居然是由帮会总管楚三爷亲自发出来,究竟是何等重要的大事件?
高阳裴堂主忍不住问:“发了多少张?”
黄师爷站出来,微笑着说道:“都有,十六铺八大堂口十六处码头共三十六张。”
“三十六张,英雄贴!”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如今的南口堂会也没什么生意做,大部分人围在花园里一起赌钱。
用木箱搭起的赌桌,三四十人围成了一个赌场,一堆的碎钱和大洋散落在用纸画出的“鱼虾蟹”图案上。
此时正好轮到堂主谢东廷做庄,他把盖碗摇了个猛的,然后重重砸在赌桌上。
“买定离手,买大赔大。买定离手,不买回家。”
话音未落,两根黄澄澄足足十两的黄鱼(金条)押上了桌面的“鲤鱼”图案。
“哗”,现场响起一阵哄闹声。
众人纷纷用惊讶的眼光,循着黄鱼丢下的方向望去,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少年。
少年面带笑容,笑的时候露出浅浅的一对酒窝,看了很是可爱。少年穿着也不平常,一身定制的洋服笔直挺拔,一看用的就是全上海滩最好的进口料子。
少年手中还握着两根足称的黄鱼,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之人。
堂主谢东廷双眼微微一眯,满眼的怜悯之色。
“我说路小雨,你这是把外虹桥江山码头的全副家当都押上了吗?”
“你错了,是押一半,还有一半。”
路小雨说完举起手中另外两根黄鱼,深邃的眼眸里满带一股挑衅的味道。
众人听了一片哗然,原来这个少年竟是帮会八大堂口外虹桥江山码头的堂主路小雨。
一个手上多金,风流倜傥,刚在帮会里新晋香堂的风云人物。
听说帮会老爷子杜先生特别喜欢这位年少成名的少年堂主,因而路小雨也从不把那些帮会元老放在眼里。
元老也包括南口的谢堂主,谢东廷沉下脸来,眼色冷厉地看着对方。
“既然是赌,为何只赌一半?”
“押上的一半是你南口的码头。”
“没押上的又是什么?”
“是你的一条命。”
路小雨说完把手上最后两根黄鱼却押在了“螃蟹”的图案上。放下时手部很稳,白皙的手掌五指修长,白里通红,是一只形状特别好看的手掌。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片哗然,看来两人今天赌的不仅仅是一个南口的地盘,而是两个堂会数百人的生死了。
四根黄鱼,双双押在了两个不同的图案上。
盖碗揭开的那一刻,大概率不是鲤鱼就是螃蟹?
不管赌局开出的是什么,结果不是输掉自己的堂口,就是输掉自己的命。如果输掉了堂口,还要命干嘛?如果没有了命,那又要堂口干嘛?
这是死局,解不开的。
也许路小雨根本就不想解开。
众人纷纷让出一个空位来,一个足足可以躺下睡觉的位置。
路小雨还真的躺了下来,躺在一个斜放的木箱面上,一脸坏坏的看着谢堂主。却没看一眼赌桌上的赌具,好像他已经稳稳赢了似的。
谢东廷一点也不着急揭开盖碗,“你真的想要我的命吗?”
“我真的想要你的命。”
“难道我的命还真值两根黄鱼?”
“你的命不值,但我姐的命却不仅仅是两根黄鱼就能还回来的。”
路小雨说完,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消失,剩下的唯有悲愤,还有冷冷的杀意。
谢东廷微微笑了一下,伸手就准备揭开盖碗,揭开赌局的生与死。
“慢!等我也要押上一注。”
付雨生慢慢走过来,走来时手中拿着一张请柬。
看见来人是一警察,众人纷纷闪开两边,闪开时都握紧了拳头。
然后奇怪地看着谢堂主,这是等待动手的命令。